宋暖暖翻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沒錯,是我要的。謝謝你啊,老板。」
因為已經預先付了款,宋暖暖拿了書道了謝便往外走,可以說是腳步輕快地上了那輛停在書畫鋪前的馬車,才一上車便覺不對勁,因為她發現這輛馬車不是她原本坐的那一輛,馬車上也沒有小翠,正想跳下車,馬車卻倏地往前沖去,讓她身子一個不穩便跌坐在車板上,痛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車速太快,她想跳車也得冒著斷手斷腳的危險,重點是就算她順利跳下車,能不能逃得了還是另一回事……
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算準了她今天會來書畫鋪子取書,或許還守株待兔了一整天,否則,巷口的飯館不會在飯點上卻一個客人也沒有,整條胡同里也不會那麼剛好沒有一個路人……為了不驚動太多人而把她從晉王府的眼皮子底下帶走,對方著實也是花了一點功夫的。
既是如此,她就算跳下車,也會有人把她抓回來,她又何必多討肉痛呢?
思前想後一番,宋暖暖決定乖乖的坐在馬車里,直到馬車停了下來,車簾外吹來一陣冷冷的風,然後簾子被掀開,一只手粗魯的把她扯下馬車,她腳麻身子虛,被扯著走了幾步便跌坐在地上。
野外,月黑風高,布滿了一股陰涼之氣。
宋暖暖看見不遠處站立在山崖邊的男人,一身黑色錦衣,墨黑長發,卻有股神秘尊貴的氣質,像是夜里的王。
她沒看見那男人的臉,但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他是墨東墨大將軍。
已經跌坐在地的宋暖暖索性跪坐在地,也不理身邊剛剛駕馬車的那個人,直接對著山崖邊的男人道︰「我知道你為什麼想殺我,可是我以我師傅宋逸的名譽起誓,絕不會將你雙腿未瘸一事說出去的!請墨大將軍放我一馬吧!」
這女人,一見到他就下跪,卻不哭不鬧,簡單分明的說出重點,倒是理智又聰明的讓他有點意外。
墨東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求饒的她,「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你拿他來立誓?還要我信你?」
「我師傅沒有死!」她忍不住反駁。每次听見人家說師傅死了,她就滿心的不樂意,總之就是听了讓人不順耳。
墨東挑了挑眉,「沒死?」
「我的意思是,師傅在我心里永遠都是存在的,很偉大很重要的存在!」
「那又如何?對我而言,他就是個死人。」
「你——」宋暖暖扁了扁嘴,「你就這麼想殺我嗎?我如果要把你的秘密說出去,這幾天的時間也夠我四處去散播了,還能等到現在?」
墨東冷笑一聲,「恐怕你真要開了口,現在也已經同你師傅一樣是個死人了。」
宋暖暖瞪著他,想到這幾天擔心受怕的憋屈,胸口就悶到不行。「你果然派人監視我?所以這幾天的事都是你授意人去做的?」
聞言,墨東納悶的望向始終低頭站在一旁的李承,李承此時也抬起頭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宋暖暖看這兩人眉來眼去的,哪里明白這其間彎彎繞繞的真相,下意識便認定那些事就是他唆使人干的,不禁氣得咬牙,「堂堂一個大將軍,竟然做這些小人行徑!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救你一命!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大壞蛋!不知道感恩圖報就算了,還想殺我?你不知道亂殺人是有報應的嗎?」
「放肆!你這女人在胡說八道什麼!」李承低斥一聲,瞬間手起劍落,絲毫未曾猶疑半分,不長眼的劍尖便要往她胸口刺去——
墨東沒想到李承未得他命令驟然手,此時此刻千鈞一發,他要出招救她定會震傷了李承,情急之下只好縱身掠而去親自將她護住,替她狠狠挨了一劍——
「主子!」李承大驚失色。這一劍,他是真想要她性命的,下手可帶了狠。
能怪誰?不都怪眼前這個女人!他家主子肩負著的可是保家衛國的大事,裝瘸也是機密計劃中的部分,豈可因為區區一個姑娘而置自身性命于莫大的風險中?說什麼這個女人也不能留!
偏主子一時心慈,念在她的救命之恩分上,只是讓他暗中看著她,要是她沒多嘴就暫且留她一命,何況她人在晉王府,冒然出手可能會多生事端,索性先按下幾日,查出今日她要到書畫鋪子才守在那里等著她。
不管怎樣,在李承心里,她就是個該死之人,為了主子的安全,就算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也不該留,何況她方才竟然出言詆毀他家主子?他手場劍落那間,就沒想過要留活口!只是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他家主子竟然會為了救她以身擋他的劍……
宋暖暖也是驚了詫了傻了,搞不清楚這明明想殺她的男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用他的身體護住她?
「不是你說的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微微皺眉,冷峻的面容漸失血色。
宋暖暖看著這雙黑眸,那眼眸深處似乎有一股柔情,伴隨著他口中逸出的一聲冷哼,輕輕地撞進了她的心……
月光幽暗,她應該是看錯了吧?
「主子,你流了好多血,我先幫你療傷吧!」李承心急如焚。
「我來!」宋暖暖忙掏出懷中隨身攜帶的金創藥,「你先幫他把上衣月兌了!快!」
李承二話不說的上前接手幫墨東把上衣給扯開。
後背的傷很深,宋暖暖不斷的在傷口上灑上藥,那紅色的鮮血卻似乎怎麼樣也止不住似的。
「不行,傷口太深了,血似乎止不住,我去附近拔點草藥吧。」宋暖暖欲起身,手腕卻讓人給扣住。
「不必了,沒什麼大礙。」
她轉過頭來瞪著他,月光下的她,淚光隱隱,「都傷到筋骨了!還說沒大礙?」
墨東瞅著她,似笑非笑,「哭什麼?是我痛又不是你痛。」
她頓了一下,伸手想把他的手扯開,卻微微顫抖……「我只是要去幫你找藥。」
「府里有很多藥,比你模黑在這山里找還要快上許多。」說著,墨東揚最喚了一聲,「李承。」
「是。」
「弄一塊干淨一點的布給姑娘包扎。」
李承也不去從哪變出一塊布,馬上遞給宋暖暖。
宋暖暖默然不語地接過,既然他堅持,她只好立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起傷口,就怕手重了要弄疼他似的,邊包扎,淚珠子還不經意的滾下來,剛好滴在他的手背上。她是嚇哭了吧?被他嚇的?還是因擔憂他的傷勢?
不管如何,她咬後掉淚都是因為他……
墨東胸口的冷意融化了,興起一抹暖,柔得像飛羽輕悄地落在心口上。
他突然起身,「回府吧。」
聞言,李承趕忙要扶墨東上馬車,墨東卻轉過身來看向還愣在原地的宋暖暖,「還愣在那里什麼?你今晚想住在這里?」
「當然不是。」
「那還不上馬車?」
宋暖暖愣愣地往前走了幾步,直到墨東受不了她的慢慢吞吞而伸出手來拉她一把,輕輕從她的腰間一托便將她送進馬車里。
「把人給我安全的送回王府。」墨東交代李承。
「主子……」李承滿臉的不情願。
墨東冷凝著眼打斷他,「回來後,你給我好好交代這幾日,在這女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知道了。」主子李承應著,上車駕馬。
此刻簾子卻被掀了開來,宋暖暖看著沒打算上馬車的墨東,掛記著他上的傷,卻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墨東看著她,淡道,「我不能這樣光明正大的坐馬車回大將軍府,事實上,這個時候我應該在府內,而不是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