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小夜曲 第10頁

這兩個多星期,他走遍了每一個地方,也跟每一名員工談過話,無論是客服、廚房、房務,還是行政人員,他花了很多時間跟他們談話,而且記下並且統合說話的內容。

餅去幾年來的顧客意見單,他一張一張的看,然後依照主訴分門別類,發現抱怨最高的,是服務態度。

那個會面的下午,老家伙們在馬蹄型的會議桌旁,听他大肆批評批評他們的心血。

「衣服不是洗干淨就好,還要柔軟、好穿,客人才會喜歡,如果森林飯店是一顆隻果,那我可以告訴你們,已經爛一半了。」夏熠毫不留情的,「你們付我大錢,我也找出了問題所在,你們可以找人來重新督導,也可以讓我做,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面,我抽要抽到三年。」

雖然他沒有讀心術,但看老家伙們皺成-團的表情,也知道他們的內心血流成河。

棒天下午,他喝咖啡的時候,一紙合約由經理送來他住的房間。

董事會同意他開出的報酬,條件是,他們希望可以搶攻明年的寒假市場,也就是說,包括硬體重新施工以及服務員的再訓練,他只有三個月的時間。

夏熠簽了,因為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好。

第五章

夏熠就這樣在森林飯店內住了下來,開始了跟過去一樣,以飯店為家的日子。

每天,他都會接到心貴的電話,可是因為他實在有點煩躁,因此總是寥寥數語便掛斷,這樣過了一、兩個星期,心富的電話來了,語氣很不好,是那種典型的興師問罪。

「你到底對心貴說了什麼?」

夏熠一邊翻弄著新的泳池主題設計圖,閑閑的回答,「什麼也沒做。」

「那她為什麼這幾天跟你講完電話後都在哭?」

「我跟心貴就跟我跟你一樣,清清白白,什麼也沒有。」以往他雖然沒什麼耐心,但不至于太無禮,只是最近,他實在有點不高興,他不相信心富不明白,心貴之所以會哭,正是因為他「什麼都沒說」。

「夏熠,你是不是在那邊另外交了女朋友。」雖然早在以前,她就知道夏熠在英國有新歡,在台灣有舊愛,可是她總認為,他遲早有一天會被心貴的嬌婉收服,沒想到幾年過去,他還是依然故我。

他活得很自在,她的妹妹卻越陷越深。

「我交不交女朋友,不關你的事,也不關心貴的事。」夏熠頓了頓,平穩的聲音中有著明顯程度的不悅,「心富,艾力克是我的好朋友,你是他的太太,我對你跟對他一樣的尊重,但是,請你不要無理取鬧。」

幣了電話,他突然間覺得有點好笑,可憐的心富打來得不是時候,所以莫名其妙成了出氣桶。

而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為沒有接到輝煌的電話。

下機前,他趁著擁抱的時候將寫了電話的紙條放入她的毛衣口袋,但沒想到這一放卻像是石沉大海。

沒錯,他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將這家超大的爛飯店起死回生,但是不會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說來好笑,曾經一度還以為是手機的關系,特別請飯店的外務買了一支新型手機,直到使用新手機好幾天之後,他才願意承認,沒接到輝煌的電話跟手機品牌一點關系也沒有。

已經快要三個星期了……

時間過去,輝煌的樣子,卻益顯清晰。

一下是她在飛機上安撫小朋友的模樣,一下又是她擦著腰要無禮外國人熄掉香煙的模樣,非常可愛,可是她居然……不過,他實在不能對她抱什麼浪漫期望,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一邊看一邊走路,跌倒後紙條飛了,要不就是根本沒發現,直接把衣服丟進洗衣機。

沒辦法,夏熠只好打電話回林家,報出自己的名字,以換取林輝煌在台北住處的電話或是手機號碼。

林媽媽的回答也是一絕,不記得手機號碼,反正她常常不開機,也不記得住家的電話號碼,因為她常常不在家,未了,還附帶一句,「你怎麼不去找她,你大學的時候不是跟嘉煌在淡水租了一間日式平房嗎?輝煌現在跟兩個朋友住在那邊。」

夏熠這才知道,原來輝煌早在高三時就打算到台北念大學,所以要即將畢業的嘉煌跟房東說,將房子空一間給她。

雖然直接登門找人有點無禮,不過現在看來,也只好這樣了。

****************

畢業那年,夏熠以為自己不太會再回來淡水,沒想到此時此刻,居然又站在他曾經住了四年的日式舊建築之前。

院中那棵黃槐雖然高大依舊,但卻因為秋季的關系顯得有些委靡。

夏熠按了鈴,不一會,從里面傳來清脆的聲音,「來了來了。」

朱紅色的大門從里面拉開,探出一張秀雅的小臉,「請問找哪位?」

「輝煌在嗎?」

少女將門整個打開,「她在里面。」

夏熠穿過了院落,移動那扇看似要往外拉開,但事實上卻是往旁邊推的門,客廳窗明幾淨且附帶的一些可愛裝飾,跟他們以前三個大男生同住時的髒亂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三個房間,嘉煌以前是住在中間那間的,所以,輝煌應該是在那里吧——

他敲了門,原擬會看到一張清秀臉孔,沒想到替他開門的居然是一位俊美男子,對夏熠來說,這是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

他在輝煌的房間中……

對啊,她也老大不小了,有男友也是正常,而且眼前的男子非常俊逸,讓人會聯想到博士之類的名詞,他與輝煌不至于不相稱,只是,為什麼他此刻的感覺非常不舒服?那個就算因為他的惡作劇氣得要命,卻還是一直跟在他後面走的小女生,心里已經不再只有他一個人了嗎?

他在倫敦的友人們,都知道他心中有一個傳說中的舊愛,其實這句話不對,不算舊,而是沉澱。

他以為,他們已經約好了,所以他才會接下森林飯店的工作,只為了在約定的時候回到這里……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開口了。

「抱歉,我找輝煌。」

男子微笑著指指旁邊的房間,「她住那一間。」

夏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一間……就是他住了四年的房間啊。

他以為輝煌會租嘉煌的房間,沒想到居然是在他的……

走道盡頭,浴室門嘩的一下被拉開,包著頭發,穿著運動眼的林輝煌一副剛洗好澡的樣子,比起工作時繪上精致彩妝的她更令人驚艷,素顏的她別有一番可愛,膚色白皙透明,像洋女圭女圭。

她趿著拖鞋,以一種很冷的樣子一邊從浴室跳出來,「宮仲儀,你看一下瓦斯有什麼毛病啦,冷忽熱的,洗得好……你怎麼在這?」

夏熠沒回答她,「我給你的電話號碼是不是掉了?」

「你,」天啊,女人沒化妝的樣子已經很丑了,她還穿著大學社團的運動衣,太過驚訝,她能做的也就是重復一樣的話,「你怎麼在這?」

「不請我到你房間坐坐嗎?」

「我的房,」兩秒後,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不,你去客廳等,我吹完頭發就好。」

「那太久了。」夏熠扳住她的肩膀,將她往她的(或說,曾經是他的)房間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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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中,機器的聲音轟轟作響,但卻趕不走滿室的尷尬。

林輝煌的臉,像是熟透的蝦子,而且吹來吹去,都是同一個方向,半邊頭發干了,另外半邊卻還在滴水。

「再吹下去,這邊頭發要吹壞了。」夏熠接過吹風機,「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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