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跟他一起工作的時候,他都是中午起床,四點跟九點大概是吃飯的時間。」她怎麼會打斷他的睡眠呢?「整整一個月都是這樣。」
「平面媒體跟廣播是這樣沒錯,可是錄音不同,錄音要配合所有的人,我想靳煒不會跟你說,所以我只好來了。」看得出來,劉格致也覺得不太好意思,「reaL接下來的行程只會越來越忙,要錄自己的專輯,宣傳海報,音樂錄像帶,亞洲宣傳期,接來就是巡回演唱會,這不只影響他一個人,而是整個樂團、唱片市場,我希望在骨牌效應開始前,先行阻止。」
他們之間的感情聯系居然會是負面的骨牌效應。
晚風很涼,但若中卻怎麼樣都靜不下來,靳煒為什麼都不說呢?他只要說一聲,她可以提前或延後——
不對,因為她的休息時間也不固定。
有時候白天,有時候晚上,有時都在冷氣房,有時又要在馬路上追逐,四點跟九點,是她比較有空的時候。
他的承擔,是對她的溫柔。
「沈警官,真的很抱歉。」
「不。」若中抬起頭,勇敢一笑,「謝謝你告訴我。」
「沈警官,你有沒有考慮過換工作?」
她除了辦案之外,什麼也不會,換什麼工作?何況,她還有兩個妹妹,工作不是說換就換得了啊。
「暫時不考慮。」
「因為,」劉格致試探的問,「兩位妹妹的關系嗎?」
「是。」
「如果,呃,」劉格致似在考慮措辭,「如果沈警官不介意的話,我想靳煒會很高興能夠照顧你的兩位妹妹。」
若中揚起眉,「什麼意思?」
「就是,嗯,靳煒很喜歡你,我想他也會喜歡你的家人,願意,不,是樂于挑過重擔。」
她倏地明白他的意思。
翻成白話就是,叫她辭去工作,連帶小櫻、小柏都一起讓靳煒養。
他身價逾億,自然不會在乎,但是她介意。
兩人不是夫妻,沒理由將自己的擔子給他,而在小柏、小櫻畢業之前,她不會結婚,也不會放棄姊姊的身份。
若中氣極反笑,「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會照顧。」
「靳煒不會在乎。」
「但我在乎。」
劉格致看著她,似是看到怪物,「一般人都會樂于卸下擔子,尤其在知道對方可以承擔的時候。」
「我要的是愛情,而不是飯票。」
他仍試圖說服她,「談個輕松的戀愛不好嗎?」
「很好,但我不想因為愛情就把自己變了一個人。」
「女孩子這樣太辛苦了。」
「只要喜歡,就不會辛苦,這是我擅長的工作,我也從中獲得很大的樂趣,除非我不能做了,不然我會一直做下去。」若中薄唇微揚,「工作時的沈若中,才是最好的沈若中。」
靳煒一直明白這點,所以,他始終讓她維持自己的樣子。
他始終給她許多尊重與了解。
將她的責任全數接過,但這不是體貼,至少對她而言不是。
她要的感情,是平起平坐的,而不是將所有的負擔全放在能力較強那人的肩上,她沈若中不是誰的附屬品。
她有她的價值和想要的人生。
劉格致沉默半晌,「我想我是沒辦法說服你了。」
「不,你已經說服我了。」
「你願意?」
「不願意。」若中素淨的臉龐有著一抹笑,「可是我答應你,我會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兩全其美?」劉格致喃喃念著,「照我看來怎麼樣都不行。」
第九章
如果硬要現在的若中說出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就是小柏、小櫻上了同一所大學,而且很巧的成為方之的學妹,方之是個好人,若中可以放心。
「沈若中!」
若中一時還無法反應過來,「什麼?」
組長指著攤在桌子上的空白報告,「你現在在表演老僧入定嗎?」
「啊。」
「啊什麼啊,有空啊還不趕快寫一寫。」
若中回過神來,天,她居然面對空白報告發呆?
「給我三十分鐘。」
右手振筆疾書,左手偷捏自己的臉頰,沈若中,醒過來呀,你再這樣夢游下去遲早會出問題的。
「兩全其美」的方法是你訂出來的,你就要貫徹始終。
對,就是這股氣勢。
集中精神,我寫、我寫、我寫寫寫……
「若中。」阿印輕叩她的桌子,「你看這個人是不是跟我們去年要逮卻沒逮著的那家伙很像?」
若中接過照片,仔細端詳,「嗯,是滿像的,如果把顴骨增高,眼楮變小,應該就差不多了。」
「我也覺得,這個人……哇啊。」
「你在哇啊什麼?」
阿印一臉受驚的表情,「若中你沒事吧?臉色好嚇人。」
「睡眠不足沒辦法。」若中模了模自己的臉,「而且我昨天在林森北路埋伏了一夜,志中沒有送東西來,害我餓得半死。」
阿印炳的一笑,「餓瘦的喔。」
「沒那麼夸張吧,我才兩餐沒吃。」
阿印點點頭又搖搖頭,「老實說,是比較瘦。」
志中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可是若中最近食量增加哎,以前我們埋伏,燒餅還是三明治就可以撐,若中現在要吃兩人份的。」
「餓一餐,飽一餐,食量增加也沒用。」
若中模了一下自己的腰跟肚子,變瘦?不覺得,大概是曬黑導致的錯覺吧?要不就是阿印老眼昏花,她每餐吃那麼多東西還變瘦的話,那些花大錢上減肥中心的人一定會覺得這世上沒天理。
若中揮揮手,「你們要吵去別的地方吵,我半個小時內要是寫不完這份報告,會被剝皮。」
戀愛不順,她可不想因為心情不佳連累工作表現。
「最後一件事。」阿印一臉祈求,「介紹你妹妹給我認識。」
「我妹妹大學畢業前不談戀愛。」
「騙人。」
「騙你又沒好處。」
「她們怎麼會這樣想?」阿印顯然大感意外,講到最後一個字已經叉音。
不能怪他,自從小柏、小櫻上星期相偕來找過若中後,阿印三魂七魄便去了一半,說起若中那對漂亮的雙生妹妹,眼楮會冒出心形符號。
當然,對她們心動的不只阿印,但其它人不是已婚就是有女友,也只剩阿印有資格開口請求介紹。
「她們沒這樣講,是我規定的。」若中一邊寫一邊講,「要戀愛,可以,平均成績達到八十分再說。」
阿印深吸一口氣,「你是納粹啊。」
「小柏、小櫻能體會我的用心就好。」
攆走受到打擊的阿印,若中加緊速度,落下最後一個字,簽名,蓋印,然後交到組長辦公室。
組長讓她先回家,不是體貼,而是半夜十二點要去接衍國的班,得先讓她回家睡,養足精神才行。
若中打了個呵欠,累啊。
他們已經很久沒這樣瘋狂行動了,兩班制,加上天氣微涼,氣溫舒適,有好幾次她都差點在車里睡著。
回到家,玄關有雙男鞋。
不用猜是誰,會到她家的男生只有一個,方之。
若中進入客廳,剛好見到他從小櫻的房中出來。
方之看到若中,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輕步走到她身邊,「小櫻剛睡著。」
「怎麼了?」
「胃炎。」
若中皺眉,「她是比較敏感沒錯,但她的胃一向沒問題。」
「醫生說是心理關系。」
兩人你小聲來、我小聲去,若中不耐,干脆把方之拉到陽台,「小櫻進大學還不到一個月,這麼快就有足以讓她不安的心理因素?你們學校該不會有人背著你這個學生會長,組成什麼奇怪的宗教團體吧。」
方之敲了她一記,「你想到哪去了?」
「你自己說是心理因素的,我跟小柏會造成她什麼壓力?又沒其它親戚,使用刪除法的結果當然就是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