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出鋒的眼里,這女人還稱不上是美若天仙,但那些船員們一上船就是兩、三個月,他又嚴禁載著滿船妓子的游舫接近破浪號,也因此女人對船員們來說比水還稀奇珍貴。
此刻,駱無爭坐在床邊為女子把脈,神情凝肅。
「駱老,如何?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位出鋒問道。
「這位姑娘的心肺耗虛,想是在海上嗆了水又失溫。」駱無爭一嘆,「她能活著可真是奇跡,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老夫不確定她是不是能熬得過去。」駱無爭的語氣中帶著沮喪及無奈。
一旁正往爐盆里添柴的李韶安一听,神情嚴肅地道︰「要是她死在咱們的船上,可就穢氣了。」
位出鋒瞥了他一眼,「總不能把她扔下海吧?」
「是不能,唉……」李韶安嘆了一口氣,繼續加著柴火,又忍不住本噥道︰「再這麼添柴火,二爺你的艙房就要燒了。」
位出鋒轉頭看著臉色慘白的女子,若有所思。
「二爺,這位姑娘的身子冷得像冰,脈搏微弱,恐怕……」
沒等駱無爭把話說完,位出鋒像是決定了什麼,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駱無爭和李韶安皆是一頓,疑惑的看著他。
「既然柴火都暖不了她,又不能放著她這樣死去,只能試試最原始的方法了。」位出鋒說道。
駱無爭先是一愣,旋即像是明白了什麼,難掩驚疑,「二爺你是說……」
「命都快沒了,還在乎什麼其他的嗎?」位出鋒說話的同時,已經動手月兌去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實強健的上身。
駱無爭跟李韶安互看了一眼,都感到難以置信。
位出鋒濃眉一擰,看著兩人,「怎麼,你們也要一起來?」
兩人一听,尷尬的搖搖頭,一前一後快速離開了艙房,並帶上了門。
位出鋒轉身看著躺在暖褥上一動也不動的女子,沒有太多的掙扎及猶豫,伸手便解開了她的衣物。
其實她被撈上船時全身濕透,就是他親手替她換的衣衫,她的身子他看過了,包括她腳踝上那個小小的梅花烙。
他腦子里沒有一點雜念,只想著她是個人,而他要救人。
此刻,他依舊沒有一絲雜念,只想著如何讓她熬過去,活下來。
他月兌去她的和自己的衣物,讓她翻身側躺,接著他也側躺上床,自她身後緊緊的抱住她,以自己的身體暖著她。
她的身體好冷好冷,當他火熱的身子接觸到她,彷佛能听見冰水落在熱鍋上的嘶嘶聲。
他搓揉著她冰冷僵硬的小手,又揉捏她的肩膀、胳臂、腰側……一整晚,他都這麼用自己溫熱的身體去暖著她。
不知何時,位出鋒睡了過去,是听見她的囈語才又驚醒。
位出鋒不自覺松了一口氣,他讓她正躺,模模她的臉、她的頸子,感覺到她身體有了一點溫度,他握著她的手繼續揉著,並刺激按壓著她的指尖。
「不……」突然,她抓著他的手,虛弱卻堅決。
他微怔,疑惑的看著緊閉雙眼、秀眉緊蹙的她。
她的神情看來痛苦又驚恐,干澀的唇片微微掀了掀,卻發不出聲音。
「姑娘?」他試著叫喚她,可她卻像是听不到。
「不……」她發出微弱的聲音,眼角流下淚水。
見狀,位出鋒無法克制地心頭一抽。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為什麼會落海?是不小心的?還是她自己想不開?抑或是……被丟下海?
他的心已經好久好久不曾因為女人而浮動過,可這一刻,想到她可能的各種遭遇,他的胸口不知怎地竟一陣揪緊。
他討厭這種感覺。
忽地,她又出聲了,「念、念祖……念祖…不……逃、快逃……」
念祖?她嘴里喊著的是一個男人的名字,是誰?她的愛人?她要他逃?他們是一起逃走的嗎?他們一起落了海?那麼……念祖呢?他在哪里?
她意識這般不清醒,卻還心心念念著念祖,想必對方對她來說是猶如生命一般重要的人吧?
「念祖……」她氣若游絲的喚道,眼淚不斷從眼角涌出。
位出鋒垂眸凝視著她,淡淡地命令道︰「活著,你別死在我的船上。」
「你們是誰?到底想做什麼?!」
嚴世安帶著念祖跟冬梅才離開了城郊的通法寺,便被兩名持刀黑衣蒙面人攔住了去路,將他們主僕三人押往一間偏僻的廢棄倉房。
倉房里,十二歲的念祖跟十六歲的冬梅捱在她身邊,嚇得渾身發抖。
念祖是嚴家伙計的獨生子,他爹意外喪命後,她便收留了他,當時他還只是個六歲的孩子,對她來說,他像是弟弟,又像是兒子;冬梅十一歲來到嚴家,一直跟在她身邊,也被她視如妹妹般對待著。
她一左一右的抓著他們的手,努力安撫道︰「不怕,沒事。」
「小姐……」兩人眼底有著藏不住的恐懼,聲音忍不住顫抖。
「你們到底是誰?」嚴世安抬眼堅定無畏地道,「快放了我們,否則我大哥……」
「哼哼!」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冷笑兩聲,逼近他們。
「你想做什麼?」嚴世安不自覺抓緊念祖跟冬梅的手。
黑衣蒙面人來到她面前,大手伸向了她。
念祖見狀,本能的擋在她前面,「不要抓安小姐!」
黑衣蒙面人毫不留情,一把將念祖拎起,將他往旁邊一甩。
念祖那瘦弱的身子砰的一聲撞在牆上,然後掉落在地,一動也不動。
冬梅尖叫著,眼淚瞬間涌出。
「不!念祖——」嚴世安看念祖趴在那兒,頭下是一灘的血,聲音不自覺的顫抖,感到震驚、悲傷又憤怒,隨即她恨恨的瞪向黑衣蒙面人。「你——」
「要怪就怪你大哥跟紹子龍害死了我的奔雪。」黑衣蒙面人壓低嗓音道。
她一震,瞪大了眼楮,「奔雪?你、你是……」
「我是奔雪的主子,位出鋒。」他冷冷地道,「他們害死我的奔雪,我便毀了你。」
嚴世安心頭一撼,他說毀,而不是殺,他要如何毀她?
就在她感到疑惑之時,黑衣蒙面人已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起冬梅往一旁摔去,「抓著那丫鬟。」
「是。」另一名黑衣蒙面人抓住冬梅,往牆邊站著。
嚴世安意識到他所謂的毀是何意,驚怒的瞪著他,「你……你敢?!」
黑衣蒙面人哼地一笑,將她壓在地上,扯開她的衣襟,她奮力抵抗尖叫,他卻一手使勁的捂著她的嘴。
一旁的冬梅也被捂著嘴,她驚恐的瞪大雙眼,悲憤的眼淚流個不停。
嚴世安從來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她總是奮戰努力到最後一刻,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抵抗可能遭致更重大的傷害,她還是不甘就範。
她想起頭上那支母親留下來的金簪,于是抽回了原本抵在黑衣蒙面人胸口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下金簪,用力往他左臂上一刺。
「啊!」黑衣蒙面人本能的將手抽回,可這一抽手,那刺進他臂中的金簪便在他臂上深深的劃下一道破口,鮮血直流,他痛極,眼底迸出殺意。「臭女人,你找死!」
他抽出腰際的一把短刀,惡狠狠的朝她月復部刺去。
嚴世安痛苦的倒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動著,想說話,一張嘴,吐出的卻是鮮血。
冬梅看見這一幕,當場昏了過去。
嚴世安看著她,「冬……」她整個口鼻被鮮血充滿著,慢慢的無法呼吸,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只看見兩個黑影站在她腳邊。
「索性把那丫鬟也殺了吧?」
「不,留她一條命回去找嚴世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