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既不冷也不壞,二爺的好不是一般常見,總展現在不明顯之處。」鳳海神情認真地道︰「在船上,二爺是個行事嚴謹、一絲不苟的人,我是新手,常常犯錯,他雖然總是很嚴厲的教訓我,可當我有危急之時,他卻毫不猶豫的出手相救。」
嚴世安微怔,「出手相救?」
他點頭,「一個月前在汝安卸貨時,我因為一時大意忘了二副的交代,差點就讓貨物給壓死。」說起此事,他眼底滿是感激,「當時二爺一見,毫不猶豫的上前救我。為了救我,他的左臂給鐵鉤給劃了一道,血流如注。」
她震驚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原來位出鋒左臂上的傷是這麼來的,老無爺,這麼說來……當時殺害她的人並不是他!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吐氣,原本一直郁結在胸口的那一口悶氣,突然泄光了。
她得承認,此刻她內心是狂喜的。
知道殺害她的人並非他,而是另有其人,她感到興奮及欣慰。謝天謝地,他不是殺人凶手,他是無辜的,他……
慢著,這麼說來,是有人假冒他的身分做出傷天害理之事?這個人會是誰?是親近他的人嗎?
不管此人是誰,對方企圖造成兩家的沖突是真,她深信這人不只對她嚴家有害,也可能會對位出鋒不利,她自覺身為嚴家人,一定得解決這事兒。
「鳳海,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真是太好了!」嚴世安難掩興奮,緊緊抓著他的手。
這一幕,讓正從船樓里走出來的位出鋒撞個正著,他不由自主的板起臉,心一沉。
她心心念念著念祖,一副今生非他不嫁的樣子,還說無論如何要搭上他的船是為了去南方找情郎,可他總是看她跟鳳海黏在一起,還老是主動拉著他,甚至抱著他、護著他。
為什麼?鳳海跟念祖相像?還是……鳳海年輕?
想到這個,他就更懊惱了。他近三十,還不老吧?是,他是大了她十歲有,但也沒老到遭她嫌棄吧?
這時,鳳海發現了他,主動打招呼,「二爺。」
嚴世安轉過頭,雖見他一臉寒霜,但她卻錠開了笑顏。
看她笑得那麼燦爛美好,位出鋒更是吃味,他想,她必是在鳳海面前才那麼笑,就像初雪只在趙人鳳面前笑一樣。
「你們感情真好。」他酸溜溜地道。
「是啊,我跟初雪姊姊真的很投緣。」鳳海天真地回道。
位出鋒斜瞥她一眼,刻意提醒道︰「你忘了要去南方找誰了?」
「記得。」她馬上回道。
「是嗎?我倒是覺得你高興得全忘了吧?」位出鋒的語氣醋勁十足,「看看鳳海逗得你多開心。」
听出他話中的酸勁,嚴世安難掩歡喜。
她以為他對她只有純粹的,但也許他對她……有情。
「鳳海是逗得我很開心。」她挑挑眉,疲開了抓著鳳海的手,故意挑釁道︰「不像某人只會讓人生氣。」
位出鋒眉心一擰,登時說不出話來。
看著他那吹胡子瞪眼楮的模樣,嚴世安樂在心里。
重生並宿在莫初雪身上後,今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盡避不知道未來會如何,可她覺得神清氣爽,心情開闊,不為別的,只因她知道位出鋒不是殺人凶手,而她可以毫無顧忌地喜歡他。
「我去找路大夫了。」說完,她一個旋身走向船樓,經過位出鋒身邊時,還笑瞥了他一眼。
第5章(1)
長橋本是貧窮漁村,居民不到兩百人,多靠打魚維生。新帝登基後,京城位氏來到這兒闢港開發,又挖渠道引大河之水灌溉並提供生活用水,幾年光景過去,長橋儼然成了南方第一大港,固定人口約莫四千,來來去去的就難以估計了。
破浪號剛抵達港口,位家總管蘇安北與他的獨生女蘇樂余已在港邊候著。蘇樂余引頸殷盼著,臉上藏不住興奮欣喜之情。
若以皇朝形容位家,那麼總管蘇安北可算是開國老功臣了。當年位家在政爭中遭逢變故,位一生遭到暗殺身亡,蘇安北非但沒有帶著女兒逃跑,反倒忠心耿耿的護衛著位家的孤兒寡母。位出鋒得勢後,他又一路扶助著少主打下江山、開創海運霸業,厥功至偉。
位出鋒不在府中時,位家上上下下都由著蘇安北跟蘇樂余打理。李初雪在時,位老夫人便有意讓位出鋒收蘇樂余為偏房,李初雪死後,她更極力促成兩人的好事。
可位出鋒總以事業繁忙為由,敷衍著因風濕而無法久住長橋,如今遠在京城的位老夫人。
但即使是這樣,蘇樂余也不死心,一心想著要嫁給位出鋒,當位家真正的主母。
其實,她現今在位家的地位及權力,已經跟當家主母無異,位老夫人不在長橋,位夫人李初雪又已亡故,位家上下吃穿用度、任用聘雇及內帳都由她處理,就連小少爺位學齊的管教都由她一手包辦。
她努力的表現,就為了證明自己是一個能教位出鋒無後顧之憂的女人。她相信,他總有一天會看見她的表現及長處,娶她為妻。
長橋港建在一個海岸平坦廣闊的海灣處,天然的優勢讓此港可容納百艘以上的中型船只。長橋海運在此地擁有獨立的泊船碼頭,可停滿十艘三桅大帆船、二十艘中型帆船。
破浪號停妥,船員們陸續下船,見著蘇總管父女倆,皆非常恭謹的行禮問候。
「蘇總管,樂余小姐……」
「好好,辛苦了。」蘇安北一個個慰問著他們。
可此刻的蘇樂余眼里見不到任何人,只盼著位出鋒的身影,終于,她等到位出鋒下船了,她興奮不已,揮手高喊,「二爺!二爺!」一邊迎上前去。
位出鋒看著她,沒有特別的表示及反應,只是點了點頭。
蘇樂余雖然失望,但其實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淡,就在這時候,她看見有個身形縴瘦,穿著不合身衣褲的少年尾隨著位出鋒下船,她好奇的問道︰「二爺,他是……」
「她是莫姑娘。」位出鋒道︰「我要跟你爹到貨運行去,你帶莫姑娘回府里梳洗安頓吧。」
蘇樂余一震,驚疑的看著他口中的「莫姑娘」。
好幾次她要求跟他一起出航,他都以女人不能登船為由拒絕了,怎麼這趟返航,他的破浪號上竟有女人?!
「還愣著做什麼?」位出鋒微微擰起濃眉,語氣一沉。
「喔……是。」蘇樂余滿月復疑問,可她知道從位出鋒口里是問不出什麼的,于是她轉而看著莫姑娘,語氣很自然地冷了幾分,「我是蘇樂余,你跟我來吧。」
「有勞蘇姑娘。」嚴世安看著她,明顯感覺到她的好奇及……敵意。
她隨著蘇樂余離開港邊,朝著位府而去。
路上,蘇樂余問道︰「莫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她多想說出自己的本名世安,打心底不想要初雪這個名字,尤其在知道位出鋒對初雪這個名字很有意見之後,可是目前她只能接受。「我姓莫,名初雪。」
蘇樂余陡地一震,「你說你叫初雪?」
「是的,起初的初,白雪的雪。」
蘇樂余瞪大眼楮瞅著她,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就因為她叫這個名字,才能待在位出鋒的船上?她又是打哪兒來的初雪?
待蘇樂余稍微冷靜下來後,連忙追問道︰「你是何方人士?怎會在二爺的船上?又怎會隨他來到長橋?」
嚴世安淡淡地道︰「這說來話長,蘇姑娘若想知道,去問他吧。」
安頓好莫初雪後,蘇樂余便立刻返回港邊向船員打听。
不打听便罷,一打听可嚇壞她了。原來莫初雪是游舫上的妓子,落海被位出鋒救起之後,便一直待在位出鋒的艙房里,還隨他前往風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