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向前走 第11頁

「妳看--」等待綠燈的時候,開著車的範洛忽然獻寶似的從口袋里拿出一只草編蚱蜢給她看。

這個小手工藝品讓韋凌珊刮目相看的揚起了眉毛。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小杰最心愛的一只蚱蜢,是他親手做的。」

「沒錯!」範洛又得意又滿足的揚起了嘴角。「這是小杰一定要送給我的。」

韋凌珊有感而發地看著他飛揚的側顏。

看來孩子們真的很喜歡他,尤其是小男生們,院長媽媽是女的,幫忙煮飯打掃的姨婆也是女的,他們很缺乏像範洛這種近似父兄的角色。

「如果早知道是來這里,我就多買些漫畫來。」車身下了一個大坡道之後,他抱憾地說。

她始終保持微笑。「你有這份心很好,等你回去之後,我會把院里的地址E給你,相信他們收到你國際快遞的漫畫也會很開心,不過,大警探,你確定你回到紐西蘭之後,還會記得他們嗎?」

他看了她一眼,揚了揚眉。「別以為我不會寄,我真的會寄給他們,尤其是那些好動的小男生們,我打算送他們一整套的棒球裝備,讓他們把精力發泄在運動上。」

灰沉的天空傳來一聲閃雷響,彷佛是在傳達範洛的心情。

不知道怎麼搞的,他的情緒忽然有點低落。

韋凌珊提醒了他,他是有歸期的,他早晚要回紐西蘭,他的住所,他的工作都在那里,他不會永遠留在台灣。

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

或者,根本就什麼意思都沒有,是他想太多了,她只是單純的在為小杰他們的福利著想而已,他又何必為了她短短幾句話鑽牛角尖呢,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不像他,不像。

思忖之間,他眼尖的看到路邊有人的車拋錨了,車主是個年過五十的歐吉桑,正滿頭大汗、手足無措的面對著車子。

「你想我們要不要--」

「妳看到了吧?」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的,他們相視而笑,眼里同樣閃著對這份默契的火花,一切盡在不言中。

範洛流利的回轉,將車停在故障車主的車後。

韋凌珊看著他走向前詢問歐吉桑,沒多久就替對方換起了備胎,原來是車胎破了。

透過前擋風玻璃,她靜靜的凝視著範洛。

他又卷起了袖子,這是他今天二度卷袖。

他的手肘肌肉勁結有力,好像常常在舉啞鈴似的,他的拳則是她的兩倍大,像是常拳擊沙包的結果。

近十年的時間,她習慣了獨居,習慣一個人的空間,現在生活里忽然多了一個他,這是她在三天前想都沒想過的事。

這三天來,除了睡覺之外,他們幾乎形影不離,她不笨,感覺得到他的眼光經常停留在她身上,他在研究她、他對她有好感……可是,縱使他們雙方都有心動的感覺,那又如何呢?

她向來不去追求長遠的親密關系,但她也不要短暫的火花,她只要一個人就好,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就好。

她很明白一時沖動可能會留下什麼後果,她不要冒險,就維持現狀吧!有一點點似有若無的情愫,直到他的假期結束,她送他上飛機,一切就結束了,不會有揪痛、不會有掛念、不會有相思……

總之,她的理性是大于感性的,往往在對異性有那種不一樣的感覺的時候,她會從很多角度去分析事情,然後找出一個客觀的結論來讓自己打退堂鼓。

她不想傷害任何人,換言之,她也不想被傷害。

所以,號稱兩性專家的她--韋凌珊,只是個感情的膽小表罷了……

想到這里,平素總是保持微笑的唇角泛起了一絲苦笑。

天色更暗了,她看到範洛手腳俐落、兩三下就替車主換好了備胎,他大步跑回車旁,叩叩兩聲敲了下車窗,她會意的降下車窗。

他把兩手隨意的撐在窗框上,噙著微笑看著她問︰「那位先生姓黃,他在附近開了一間民宿,一定要我們過去坐坐,妳覺得呢?」

「有何不可?」她笑了笑,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我們都不趕時間,不是嗎?」說不定會讓她搜集到另一篇寫作的題材。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說法讓他的心情整個開朗了起來,他微笑凝睇著她。「說不定會發現另一個觸動妳心房的地方。」而且不再是她獨自一個人,是跟他一起發現的。

他回身對黃先生揚手比了個OK的手勢,在雨落下之前,車子一前一後來到一間半山腰的民宿咖啡座。

民宿背山面湖,一片綠澄澄的湖水,望之心曠神怡。

滿山未落的楓紅,還有那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讓韋凌珊光是站在那兒,衣袂飄飄就感覺到似乎連毛孔都張開了。

「好舒服……」她閉起了眼楮細細感受山的味道,還有快降雨的味道,風來湖面吹起的漣漪,湖面的落英和滿地的落葉。

「怎麼樣,不虛此行吧?」

範洛不知何時已經停好了車,來到她身後,陪她駐立在山風落葉間,幾乎想伸手攬住她縴細的楚腰。

她瞬間把動容的情緒收起,伸手佛開耳旁被風吹亂的發絲,回身對他頑皮的-笑。「幸好你會換車胎,應該是學來追女孩子的吧?」

他義正嚴詞的否認。「沒那回事,我完全是學來為民服務的。」

他察覺到她刻意的讓氣氛下那麼感性和親密,這好像是她回避「感覺」的方法,而這就像是她的本能,當感覺一來,她就立即回避。

因為工作需要,他讀過一些心理學,換句話說,她在封鎖自己的心。

為什麼要逃避感情?她大有資格談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不是嗎?只有在感情方面曾滑了一大跤的人才會懼怕感情,她是嗎?

「你不是警探嗎?怎麼也做交通警察的工作?」韋凌珊調侃地問,一邊走回民宿的咖啡座。

「職業不分貴賤啊。」他跟在她身後,兩人差距一步的定上階梯,他忍不住凝視著她雪白的後頸︰心底像有一股火苗在騷動。

「這句語是這樣用的嗎?」韋凌珊笑了。

他也笑了。「最近這里選出來的台灣小姐,不就是這樣亂用成語的嗎?」

雨絲飄落,他們同時看到黃先生居高臨下的站在露天咖啡座上拚命對他們倆招手。「範先生、韋小姐,你們還沒吃飯吧?快過來用餐。」

「謝謝!」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又是相視一笑。

民宿有個很美的名字叫「落花湖」,四季的風景皆有其動人之處,每到假日就吸引許多有興趣采訪幽境的人潮,就算不是假日也有五成游客。

用餐的時候,熱情的黃先生介紹了自己的女兒黃可嵐給他們認識,一臉的以女為榮樣。

「我這個唯一的女兒今年才從大學畢業,學的是旅館管理,難得她有心要接管這問民宿,我就放手讓她做了。」

黃小姐不是鄉下女孩,而是嬌媚風情的女郎,很會打扮,身材也好,她在端上餐後咖啡時,眸光片刻不離範洛,因此韋凌珊輕易的就看出了她對範洛有意思。

送完兩人的咖啡,黃可嵐索性自己也端了杯咖啡,不請自來的跟他們-道坐著聊天。

她的話題都很有國際觀,而且都是沖著範洛而來,因此韋凌珊只需靜靜听她侃侃而談即可,根本連費心回話的力氣都省了,因為人家花樣年華的小姐根本就直接把她當透明的啊。

啜著濃醇十足的咖啡,耳畔听著風聲雨聲和蟲鳴,眼眸看著遠處起水霧的翠山,韋凌珊完全是直線式的不許自己去想黃可嵐的用心,當然她也不知道有個人的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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