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種完全解月兌的感覺真好!
陰灰的天空下,有著獨特前衛氣息的紅色雙門跑車沿著泰晤士河緩緩兜風,駕駛座里的聶少龍愜意欣賞著沿岸的建築,有型的嘴角輕微上揚,一派清閑悠哉的模樣。
驀然,他驚喜地停了下來,因為遠處的倫敦塔橋正升起讓船只通過,壯觀的景象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也包括了他。
這里是人文薈粹的霧都倫敦。
對歐美國家旅游完全沒興趣的他,這是第三次來大英帝國,三次都是為了參加兄長的婚禮,雖然無趣的長途飛行挺折磨人的,但他可不會抱怨。
自從他們兄弟四人陸續成年開始,他們的爺爺就不時明示、暗示,流露出渴望抱曾孫的訊息,三不五時就在家里舉行美其名為「過壽」,其實是相親的大小宴會,邀集各方名媛齊聚一堂,軟硬兼施要他們兄弟四人參加,搞得他們頭疼不已。
現在好了,繼他家老大娶了美嬌娘,也生下一只帶種的小老鷹之後,老二與舊日戀人再續前緣,不但如此,他們生下的小獅子都已經五歲了,有現成的曾孫開口喊曾祖父,這令他們爺爺開心不已。
好的事情不止如此,他們聶家據大家判斷最難找到終身伴侶的老三也幸運的找到了他的真命天女,年輕內向的三嫂還表示婚後要留在家里當家庭主婦,這使得老在家里喊無聊的爺爺喜出望外。
現在有了三個分別為大方、聰慧、溫馴的孫媳婦承歡膝下,還有兩名可愛的男曾孫,他們爺爺總該知足了吧?
所以身為老四的他,現在總算暫時沒有完成終身大事的壓力,這是好事中的好事。
想來他們爺爺以後也不會再大費周章的辦派對,對他而言,不必衣冠筆挺的跟那些拿渾身名牌來較勁的千金小姐應酬,他的細胞可以少死一堆。
說真的,他很討厭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偏偏來參加宴會的那些名媛,都酷愛在自己身上噴些「感覺很華麗」的香水,令他消受不起。
還有,對于那種迷戀女人離開後的氣息的男人,他個人也很不解。
想想看,一個大男人,對著女人身上幽微的香味低回不已,這太變態了吧?
想到這里,他帥氣的笑了笑,降下車窗,點了雪茄。
這是他家老大的收藏品——古巴雪茄。
還是雪茄的味道有男人味,老大養刁了聶家男兒的嘴,現在普通香煙他們都看不上眼了。
他笑了笑,誰說只有女人會敗家呢?男人講究起來也是要人命的……
驀然,有部鐵灰色的轎車從他車旁像陣風般的掠過。
接著,兩部連車窗也貼著黑色隔熱紙的墨黑色房車像兩枝箭般的尾隨追馳。
電光石火之間,他看到了……
那三部車會發生致命的車禍!
英雄主義——幾乎每個男人身上都會有的特質,他也不例外。
他把未抽完的雪茄往窗外一扔,加速急追。
他對自己行之有年的駕駛技術有信心,可是該死的,剛剛那三部車簡直是在玩命!
領頭的鐵灰色轎車不顧一切的逃,兩部黑色房車緊貼著鐵灰色轎車而行,不時發出踫撞的驚人聲之後又分開急馳,超高的技術令人不由得懷疑是特技演員在拍電影。
三十分鐘後,總共四部車,包括了聶少龍的紅色跑車,一部追著一部從泰晤士河轉入了小巷,又從小巷飛車離開市區來到郊區的鄉間,以平均超過一百一十公里的不要命時速,在狹窄細長的蜿蜒小路間殺進殺出。
驀然之間,有部機車加入了他們的行列,機車騎士緊貼著聶少龍的紅色跑車,不時超前追上黑色房車,膽識與技巧均屬一流。
聶少龍發現了機車騎士的存在,他追來是因為他預見了致命車禍,而這名機車騎士呢?他在追什麼?
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還在他腦海滯留,他微微一愣,眼睜睜的看著黑色房車玉石俱焚的對鐵灰色轎車加速追撞。
幾乎是一瞬間,鐵灰色轎車翻覆在落滿黃葉的路邊起火燃燒,兩部黑色房車也失控的沖向田間,此時的天色更加灰暗了。
聶少龍火速拉起手煞車跳下車,急奔至烈焰燃燒的鐵灰色轎車旁。
同時間,頭戴安全帽的機車騎士也到了。
毋需更多言語,他們合力拖出駕駛座里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
「先生!」聶少龍拍打著男子的臉頰,這才看清楚原來男子早已身中多槍,他不禁一凜。
這是黑道仇殺嗎?
自己是怎麼卷入這一切的?現在是幾點了?晚上在酒店里還有慶祝老三結婚的派對哩!
「英格蘭銀行……」男子費力的將放在懷中的牛皮紙袋拿出來,話沒來得及說完就沒氣了。
聶少龍拿出手機,直覺要報警。
看到人死還無動于衷,那是「無間道」的劇情,在他這個善良的台灣老百姓身上可不會發生。
驀然,機車騎士按住了他的手,眸子示意他看某個方向。
他看到那兩部沖進田問的黑色房車有動靜了,好幾個受創不輕的黑衣男子爬出來。
他倒抽了一口氣,預見了若自己現在不走,連件防身武器都沒有的他,身上會跟剛剛斷氣的那個人一樣,多了幾個洞。
「走!」
他反手扣住騎士的手,拉著他一起奔向他的車。
「開慢一點!」
天色將暗未暗,不知道第幾次,聶少龍不理副駕駛座那人的要求,繼續飆他的。
他又不是腦袋有問題,這種危急時刻,應該是有多快就飆多快才對,開慢一點要干麼?等著被人宰割嗎?
「你沒听到我的話嗎?」見自己的發言絲毫不受重視,機車騎士又在抗議了。
聶少龍分神看了他一眼。
奇怪了,看他騎車的狠勁,應該心髒很有力才對啊,怎麼上了車就變了個人,這麼沒種?
「根本沒人追來,你不必開這麼快。」
懊死的!這家伙是不是瘋了?開這麼快,時速一百五十公里耶,要是不小心翻車死掉,就沒人照顧外公了!
吱的一聲,聶少龍緊急煞車,兩個人雖然都系著安全帶,但還是用力往前傾了一陣。
「你干什麼?!」機車騎士惱怒的蹙起了眉。
他下巴微微一揚,直截了當的說︰「如果怕的話,你下車,不要在車上一直吵。」
要是被那伙人追上,他一定把帳算在這個聒噪的家伙身上。
「這樣最好不過!」
將牛皮紙袋搋進墨綠色風衣里,機車騎士很干脆的要開車門。
「慢著!」聶少龍扣住了他戴防風手套的手。「把牛皮紙袋留下。」
那是他要交到警察局的,剛剛發生在他眼前的那件命案,牛皮紙袋里的東西可能有破案的線索。
「你說什麼?」機車騎士裝傻的看著他。
要裝是吧?他不介意重復一次。「我說,如果你要下車的話,我不反對,但你不能帶走你手里的東西。」
牛皮紙袋是他從中年男子手里接過的,只不過因為要開車,一上車就扔給旁邊這家伙,看來他心懷不軌,想佔為己有。
「我改變王意,不下車了。」機車騎士二話不說,拉回車門。
聶少龍挑挑眉。
真是會見風駛舵。
不過他不走也好,他們倆都是目擊證人,多一個人,多一分說服力,警方會相信他們所說的話。
他松開油門,正要繼續飆行時,西裝口袋里的手機響起。
八九不離十,一定是家里人打來的。他戴上耳機。
「你在哪里?怎麼還不回來?」聶少鷹在那頭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