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柚傳我意 第7頁

杜瑄路停下步履,從邊走邊翻的病歷中抬眼。

「你還沒吃飯吧?」他一手搭在兒子肩上,另一手毫不避諱的搭上她的香肩。

「我來跟你介紹,這是我兒子章力,今天他請客,你身材這麼弱不禁風,想吃什麼盡避說,不過我看你應該是想吃黑胡椒炭烤鮪魚肚肉和黑松露片,既然這樣,那就主隨客便,我們到你想吃的那家餐廳去吃,就在醫院對面而已……」

杜瑄路啜了口冰檸檬水,這頓意外的午餐起因在于那位副院長實在太「盛情難卻」,她也只好卻之不恭了。

說是請她吃午餐,她卻感覺自己是被硬架著來的,把她從醫院直接綁架到這里來用餐。

「杜醫生,氣氛不錯吧?」章狂逕自點了單價千元以上的大餐後,將MENU交還給等待在一旁的侍者。

他對杜瑄路這位美女醫生的印象很深刻,不是因為人家是美女的關系,而是她的天真單純曾經讓他很莞爾。

遙控飛機有黑盒子嗎?

真絕!虧她問得出來。

所以說嘍,再聰明的人也有腦筋不輪轉的時候,而智障的人也絕非全都是笨蛋。

「不錯。」杜瑄路點了簡單的法式鄉村肉派,她中午向來吃得不多。

「這位先生……」侍者詢問遲遲未翻動MENU的章力。

章力下巴微微一抬,點向章狂的方位。「跟他一樣。」

他莫測高深的黑眸,瞬也不瞬的盯著坐在他對面的冰山少美女瞧。

真是個超級大驚喜,她真的是個醫生……還真被章量給說中了。

「杜醫生,我兒子開了一間很賺錢的行銷公司,什麼都能賣,要是以後你有什麼東西賣不出去,拿來給他賣就對了,保證給你一個好價錢。」章狂好整以暇地說。

他向來以兒子的成就為榮,以前他就很排斥「子承父業」那一套狗屁不通的理論,所以有了兩個兒子之後,他一直放任他們去闖,至于醫院後繼無人是以後的事,等他老了再煩也不遲。

「咳!」章力清了清喉嚨,暗示他老爸要適可而止。

什麼跟什麼?

難道人家拿穿過的絲襪、褲襪或內衣、內褲給他,他也賣得出去嗎?

前菜送上來了,三人開始享用餐點,華麗古典的餐廳坐無虛席,主廚的好手藝毋庸置疑,這間「羅麗法式西餐」遠近馳名,有其一定的水準,當然也貴得嚇死人。

一個小時後,章狂吃完所有他想吃的主菜,在他不感興趣的甜點上來之後,他很剛好的接到了秘書的電話。

「嗯嗯……好,我在醫院對面的餐廳用餐,立刻就可以回去……」收好手機,他對兩個晚輩很瀟灑的拋話道︰「我有事先走了,你們兩個年輕人慢慢聊慢慢吃,下午門診時間是兩點,杜醫生不必那麼快趕回醫院,喜歡吃什麼,叫這小子請客就行了。」

然後,他走了。

章力看著自己父親那不輸年輕人的勁瘦背影,只有一種感覺。

真狠,完全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作風,跟那個為老不尊的伍惡叔叔沒什麼兩樣。

杜瑄路啜了一口送上來的熱紅茶,打量著坐她對面的剽悍男子。

氣勢迫人、眉毛深濃,陽剛的寬嘴,非常適合他粗獷的面孔。

她听說副院長夫人也是個極出色的醫生,卻在另一間與M醫院競爭激烈的大型醫院里服務,兩人雖然聚少離多,卻鶼鰈情深,章氏夫婦的相處模式不是外人所能了解的。

而剛剛,她親眼所見,章氏父子的相處模式也很奇特。

她自己就從來不奢望能與母親變成無話不談的朋友,他們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一家可以和樂融融?

不像她們家,只有兩母女,卻怎麼也合不來。

「章先生,我有個要求。」她看著章力。「請你不要把我曾要求你吻我的那件事告訴副院長。」

他挑起一邊眉毛。「你記得我?」

她在高速公路上沒有跟他相認,剛剛他老爸在時也沒跟他相認,他還以為她連上禮拜才害他在高速公路上翻落整車柚子的事都忘了哩。

「當然。」她奇怪的反問他,「難道你不是因為看在那一吻的份上才輕易放過我,沒叫我賠償的嗎?」

那天,他如她願的給了她柚子吃,然後很大男人地揮揮手叫她先走,爛攤子由他來收拾。

心存感激之余,她一直以為是拜他們之間那個不明不白的吻所賜,他才沒有對罪魁禍首的她大發雷霆,畢竟這世上的好心人已經不多了,她從來沒抱著自己會遇上一個的期望。

「當然不是。」他義正詞嚴的反駁。

語畢,忽然又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好像……她是對的。

如果沒有在加拿大一起旅行過,又如果沒有那個令他久久難以忘懷的甜吻,他會那麼輕易放過一個害他出大糗的女人嗎?

難道,他對她有來電的感覺?

他從國中時代就交過不少女友,但都因為小事一件而分手,其中不乏美女,卻沒有特別讓他戀戀不舍或印象深刻的。

而她,不是他的女友之一,卻讓他印象深刻,無論是在極光之夜要求他吻她的那一刻,或者天外飛來一筆要求要吃柚子的那一刻……

「請慢用。」

侍者將餐後水果送上來了,時近中秋,擺在白色水果盤里的是兩片剝好的柚子,散發著淡淡柑橘果香。

「沒有你給我吃的那個柚子甜。」說著,她把適才咖啡附上的一球果糖打開,用柚子沾著果糖吃。

他不經意地聳聳眉。「你真的是醫生嗎?」他還是不相信。

柚子沾著果糖吃……沒有看過舉止這麼孩子性的醫生,而且她的外表也不像,她就像她給他的第一印象,是個冷冷的美少女。

他還是打從心里認為她是少女,最多只有二十歲吧,怎麼看她都不可能超過二十歲,現在的她只不過多加了件醫生外袍,又化了點淡妝,實在難以說服他,她已經高齡二十有六了。

她一定是個天才,越級跳讀,不然她就整過型,才能擁有不老容顏。

「其實,我也有個疑問。」她抬眸盯視他。「你真的是兩個醫生的孩子嗎?」

第四章

下午五點半,杜瑄路走出診間,她邊扭動僵硬的頸肩放松肌肉,邊朝辦公室走去。

這陣子腸病毒流行,剛剛來看病的一堆小朋友都呼天搶地,每個小朋友都不和她合作,叫他們張開嘴巴,他們就只會撒賴躲進媽媽的懷里,她很和藹地要幫他們听听前胸和後背,他們就彈得一萬丈遠,仿佛她手里拿的听診器是電擊棒。

那群小惡魔哪……想到這里,她咬了咬牙,太陽穴還隱隱作疼。

她沒有愛心,也從來沒有生孩子的憧憬,雖然過去曾和三個男人交往過,然而這種不要孩子的想法卻從來沒有變過。

她知道自己的原因出在哪里。

她父親在她年幼時與母親離婚,接著馬上娶了別的女人,她母親因此含恨不平,抑郁至今,把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放在她身上。

然後,她苦命的日子就此開始。

從小到大,她沒羨慕過別的同學有個幸福的家庭,只羨慕別人家里有開通的父母,只因她被母親的專制管得透不過氣來。

母親口口聲聲為了她而付出的青春歲月變成了她最大的負荷,有時應付得疲倦了、累了,她還真希望當年她父親另娶後,她母親干脆把她扔在育幼院去嫁人還比較好。

如果讓她自生自滅,她會比較快樂,現在就不必處處受到母親的擺布了,也不必很夸張的在稍微有點不順母親的意之後,就立刻被扣上「不孝女」的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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