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說些什麼?」沈郁窈挑起眉毛。「你已經訂婚了,沒有你反悔的余地,我們沈家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也不容你做一個悔婚的新娘,收回你剛剛說的愚昧話,不要再讓我听到第二次。」
心亮暗暗倒抽了口氣,真的好獨裁哦。
「媽,吃菜!」心亮若無其事,仿佛沒听到剛剛那席嚴厲的訓話,笑容可掬地夾了一筷子青綠豆苗往沈郁窈碗里放。「這盤豆苗炒得好青脆,吃了可以養顏美容哦。」
沈郁窈瞪著炒豆苗,臉上忽然涌起一陣紅潮。
女兒從來沒在餐桌上挾過菜給她,因為在她嚴謹的督導下,那于禮不合。
她本來想訓誡女兒些什麼,終于什麼也沒說,她夾起炒豆苗入口,心口竟有甜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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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堂宅
日式古宅壯觀雅麗,美則美矣,可惜有股凝肅的氣氛,太幽靜了,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心亮隨同沈郁窈來到紫堂家做禮貌拜會,好像一直到婚禮舉行之前,兩家人都必須這麼拜會來、拜會去,真是勞民傷財。
「各位慢慢坐,我先告退一會兒。」心亮以九十度的彎身,禮貌地退出嚴肅的廂房,借著尿遁離開。
反正男主角又還沒到,她這個女主角先到處溜溜也不為過吧。
昨天晚上她打了電話給心采,心采跟她一樣,目前暫時安全過關,還沒有人發現她們交換身分的事,看來她們還可以再逍遙一陣子。
她悠閑的走到庭園,和服令她渾身不自在,她真恨不得把纏在身上的那些帶子統統解掉,搞不懂怎麼會有人發明這麼復雜的穿法來束縛一個人,害她剛剛進門時還差點跌倒,而且她好像看到有幾個佣人在偷笑。
平常她最喜歡的打扮是T恤、牛仔褲,衣櫃里連件裙子都沒有,更別說是和服了,穿在她身上總感覺怪怪的,渾身都不對勁。
「嘩!真美啊……」
滿園的櫻花叫人贊嘆,白色、粉色的櫻花非常茂密,風一吹,揚起櫻花瓣,她忍不住孩子氣的伸手去接花瓣。
櫻花像雨般落下,心亮玩興大起,她擺動手臂,跳起尼泊爾的民族舞蹈,一邊跳舞、一邊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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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式大宅的彎曲回廊里,兩名西裝筆挺的男子駐足著。
前方的櫻花樹下,身著淡粉紅色和服的女子,活潑的舞姿深深吸引住紫堂夏的目光。
那個跳舞的女孩是他的未婚妻嗎?
那個沉靜寡言、文雅娟秀,總是斂眉垂眼的裴心采嗎?
紫堂夏淡淡的勾了勾唇線,自我嘲弄地想,看來他還不夠了解自己的未婚妻。
他只知道裴心采出身良好,自小在母系沈氏家族的培育下,是一名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大家閨秀。
但他不知道,原來她可以舞得這麼狂放、可以歌得這麼嘹亮,她清脆嬌甜的嗓音比他所听過的任何聲音都美。
「沒想到心采小姐的舞姿這麼美好。」山崎真治笑著說,他以欣賞的眼光看著未來當家女主人的曼妙身影。
「你在取笑我的未婚妻嗎?」紫堂夏掃了山崎真治一眼,他冷淡的說︰「做為紫堂家的媳婦,不需要有這樣放肆的舞姿。」
「我倒不這麼想。」山崎真治不怕死的笑道︰「當大家在宴會中都跳國際標準社交舞的時候,來一段這麼特別的民族舞蹈倒是不錯的調劑。」
他是紫堂夏東京帝大法律系的直屬學弟,他們在校時參加同一社團,畢業後立即被紫堂集團網羅,一直以來都擔任紫堂夏的特別助理。
紫堂夏性情冷漠,對下屬不苟言笑,一般人都對他畏如天神,山崎真治算是其中的特例,他有什麼說什麼,從不擔心會因此丟了飯碗。
冰凝目光射向山崎真治,紫堂夏斜眸一瞥,冷冷的說道︰「如果你想在一般人都跳社交舞的時候表演民族舞蹈,我倒是可以允許你以公費去學民族舞,閣下覺得如何?」
「謝謝社長的好意,屬下暫時沒這個需要。」山崎真治濃眉笑揚。「對了,要不要我去提醒心采小姐,用餐的時間到了,她再跳下去,可能會錯過用餐的時間。」
「不必。」紫堂夏的聲音很冷。「如果她識大體,她就不會錯過晚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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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亮狼狽的沖到廂房前,紙拉門一開,室內每一雙眼楮都不約而同的望向她,她紅撲撲的臉頰因而更加暈紅,感到微微的窘。
老天!她究竟跳了多久?
都怪那細雨般的落櫻花太美了,叫她渾然忘卻了時間,找廂房又找了半天,這宅子大得嚇人,每道走廊又都長得差不多,最後還是捉住一個路過的佣人才找到的。
「你跑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在等你,還不向大家賠罪。」沈郁窈美麗的面孔透著強烈的不悅,但仍舊維持著她的高貴。
「對不起。」心亮恭敬地深深一垂首,在抬起頭的那一剎那,卻又眨動慧黠靈活的眼,眼珠子滴溜溜地帶著笑意。
「沒關系,都快是一家人了,不必這麼拘謹。」紫堂夫人慈愛地看著未來媳婦的明亮臉龐,笑盈盈地說︰「心采還不熟悉宅里的環境,有空的時候,不妨多走走熟悉熟悉,待會吃完飯,就叫夏陪你到處走走好了。」
「好啊!’心亮嫣然一笑。
紫堂宅邸又大又美,她正想好好參觀參觀,如果由紫堂夏陪著她參觀,搞不好她可以乘機令他打消娶心采為妻的念頭。
沈郁窈皺著眉心,低聲教訓女兒,「你該說‘是的,夫人’,還有,你回答的語氣有失你的身分,你必須莊重一點,知不知道?」
心亮不以為意,甜甜一笑。「好,我會記住。」
「心采小姐,您頭上有朵櫻花。」山崎真治似笑非笑地開口。
「哦!」心亮連忙模了模頭發。
左邊,沒有。右邊,也沒有,咦——
「在中間。」山崎真治忍住笑意提點她。
「哦!謝謝!‧她終于順利將櫻花瓣取下,正松了一口氣之際,卻發現有道凌厲森冷的目光正盯著她。
她抬起眼,輕而易舉就找到了那道凌厲目光的主人,莫名其妙的,她的心陡然跳了一下。
好俊帥的男子!挺直的鼻、薄薄的唇,他就是紫堂夏——心采的未婚夫。
昨晚她照心采的指示,找到她訂婚時拍的照片,里面有紫堂家族所有的人,她都一一記在腦海里。
像剛才好心告訴她頭上有花瓣的男人是紫堂夏的得力助手,名叫山崎真治,是一個風趣幽默的男人,對心采很溫和。
而現在,用銳厲目光盯著她的紫堂夏,她只能說,他是一個不上相的男人,他真人比相片好看多了,而且……她不會形容,他身上有股迫人的氣勢,冷淡的英俊面孔透著莫測高深,嚴酷而冷漠。
難怪心采說與他相處總感覺快透不過氣來,雖然這種情形目前還沒發生在她身上,可是剛剛她卻心跳加速了。
她很樂觀的想,應該不是因為紫堂夏這個人才對,是因為房里這麼多人,她覺得悶,所以心跳才會不規則的加速。
想到這里,心亮看著紫堂夏,晶亮的眸子對上他銳利的黑眸,然後,紅馥的唇對他綻出一記友善的嫣然笑容。
她不能得罪這個男人,他操控著心采未來的幸福,如果他肯放心采一馬,她們兩個都會很感激他的,而且他必須知道,沒有真愛為基礎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心采並不愛他呀。
紫堂夏驀地表情一僵,他挑起眉毛,雙眸緩慢眯起。
裴心采從來不敢正眼看他,更別說對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