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年輕人不急,我們急啊。」莊院長看著準兒媳婦。「研研,我們知道妳熱愛工作,可是生孩子是女人的天職,早生晚生都要生,妳應該可以體會我們想抱孫子的心情吧?」
「我了解,爸。」
研研嘴角帶著僵硬的笑容,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
她根本就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她有股沖動想逃離這個地方,眼光不由自主梭巡著言東堂的身影。
他呢?他在做什麼?
他在今天的婚宴上扮演稱職的管家角色,他把賓客招呼得極周到,宴會程序也控制得極精準,一切都有條有理,進行得完美極了。
他像個局外人。
一個管理婚宴流程但與她沒有關系的局外人,彷佛他的任務就是讓訂婚宴順利完成,她嫁人與否都與他無關。
「研研,該換送客禮服了。」程程走過來,禮貌溫文的對莊氏夫婦寒暄之後,把研研帶走,兩人行色匆匆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大姊,我覺得好累。」研研一離開莊氏夫婦,笑臉立即垮下來。
「再忍耐一下,宴會快結束了。」程程溫柔的說。
「我不是指這個。」研研煩躁的拉起裙襬。
她不喜歡晚裝,尤其是這件突顯身材的緊身晚裝更是讓她穿得渾身不自在。
「那妳是指什麼?」程程不明白的問。
「我是指……」研研苦惱的嘆息一聲。「算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當我沒講。」
倏然間,她停住了步伐,眼楮看著遠處默不作聲。
「研研,妳怎麼了?」程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花棚架下,言東堂佇立在那里。
姊妹倆凝視著他的身影,程程忽然覺得于心不忍,因為他看起來好孤單。
「東堂今天滴酒未沾,因為他要控管流程,但我想如果他不必主控婚禮程序,他會喝得酩酊大醉。」
研研緊皺著眉心。「大姊……」
「研研,妳是不是後悔和瑋綸訂婚?」程程小心翼翼的問,觀看研研凝重的神色,她苦口婆心的說︰「妳現在悔婚還來得及,去跟爺爺說明白,我陪妳。」
「大姊,我沒有要悔婚,能夠嫁給莊瑋綸,我覺得很開心。」研研倔強的說。
程程不會明白的,東堂和萬采瑄在上海一同過夜的事已經重挫了她的自尊心,她怎麼能說她在乎東堂呢?
「妳曉得東堂主動要求調派到倫敦分公司嗎?」程程突然說。
研研震驚的瞪著她。
「我就知道妳還不知道。」程程嘆息道︰「自從妳的婚事決定之後,東堂就以公文的形式,呈函對爺爺提出這個要求。」
研研的心抽搐了一下。「那麼爺爺他……同意嗎?」
他要走……倫敦……他居然要到那麼遠去……
「爺爺欣然同意,他還很高興東堂這樣懂事,肯去倫敦替他分憂解勞,因為倫敦分公司的年營業額達上億歐元,可是卻一直沒有好的管理人才,爺爺說他現在不用煩惱了。」
研研怔忡的听著,腦袋一片空白,一時之間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再度離她那麼遠?
他可知道,她最難熬的就是他當兵的那兩年,他不在她的身邊,日復一日,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嚴重失落感。
現在他又要走了,連告訴也沒告訴她一聲,還走得那麼遠,他是存心讓她不好過嗎?太過分了。
「東堂十天後就要出發了,研研,如果妳要挽回就要快一點,不要等到他走了才來後悔,往後東堂回來台灣的機會將少之又少……」
「大姊,妳別說了,他要去倫敦是他的自由,站在經營者的立場,我很高興鐘氏集團的分公司多了一位優秀的管理人,我不會阻止。」
研研的語氣突然僵硬起來,程程覺得奇怪,她不會看錯才對,研研明明對東堂有情,怎麼會……
哦!她懂了。
花棚架下,萬采瑄艷麗如花的身影翩然出現,臉上掛著迷人的笑容,她朝言東堂走去,兩人低首交談,很愜意的樣子。
「還有,我覺得莊瑋綸是個很理想的丈夫。」研研繼續補充說道︰「我們婚後一定會很幸福,我還會盡快生寶寶娛樂大家,走吧!進去換禮服,別讓客人等太久。」
研研強打起精神繼續往主屋走,心里五味雜陳,她真的嫉妒萬采瑄,非常的嫉妒。
可是她也因此該徹底對東堂死心了,他的選擇、他心屬的女人是萬采瑄,不是她。
第九章
董肇風選在黑天鵝酒吧替好友餞行,室內的原木裝潢及懷舊的鋼琴演奏令人舒適的放松,微暗的燈光更營造了慵懶迷人的氣氛,是許多都市新貴夜生活的極致選擇。
「真的決定到倫敦去了?」董肇風傾斜著酒杯里的紅色液體,對于好友突然之間要離開,他還真是舍不得,下次兩個人要相聚不知要等何時。
言東堂淡淡扯了扯唇角。「日期都已經決定了還有假嗎?」
「你這真算是為愛走天涯了。」董肇風很替好友惋惜。「我一直以為你和你的二小姐會有結局,沒想到會是這樣,她要嫁人了,你選擇浪跡天涯,真是令人鼻酸哪。」
言東堂看了他一眼。「別亂用形容詞。」
「不然就叫勞燕分飛。」董肇風一本正經的說︰「鐘研研琵琶別抱,你離開這塊傷心地,但是帶著一位性感尤物,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萬采瑄自動申請調派倫敦,不是我帶著她去。」言東堂徐緩地道。
他已經拒絕了萬采瑄,他知道這次她自動請調倫敦,是因為她覺得那里的工作有發展,不是因為他。
至于他,並不會因為萬采瑄的同行而有絲毫欣喜,除卻巫山不是雲,他的心境跟個老和尚差不多,已經心如止水,再無波瀾。
「你不可否認人家對你有意思。」董肇風十分艷羨。
他曾在酒會上見過萬采瑄,對那樣標致的美女都能不為所動,他覺得言東堂跟神仙也沒什麼距離了。
「我對她沒有感覺。」
「我當然知道你對她沒有感覺。」董肇風掀了掀眉。「你一生一世就只喜歡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叫鐘研研,現在像你這樣的痴情古董已經不多了。」
言東堂淡淡說道︰「痴情遠比濫情好。」他意有所指。
對于好友的調侃,董肇風不以為意,哈哈大笑。
「我是在尋找我的真命天女,不是濫情。」董肇風一臉認真,「遇到真正心愛的女人,我也會收心,我只是沒你那麼幸運,可以在那麼早以前就遇到喜歡的人罷了。」
「幸運?」言東堂苦笑一記。「幸運的結果是什麼?」
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幸運,他甚至寧願自己對研研只有兄妹之情,對她從未有過特殊的感情,或許那樣他就可以張開懷抱接受別的女人,不會在她有了婚約之後如此黯然。
董肇風難解的搖頭。「所以我說你們是一對怪胎,明明彼此有情卻……」
「別說了。」他真的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依他的身分,他對研研的感情不能叫做感情,充其量只能叫做非分之想。
他知道老爺自他小時就器重他,但這份器重不會重到令老爺將他心愛的孫女交給他。
「既然你和鐘研研已經不可能了,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妹妹呢?」董肇風戲謔的問。
言東堂露出些許詫異。「別開玩笑了。」
他對董寶兒的感覺和對萬采瑄一樣,都沒有感覺。
「我沒有開玩笑哦。」董肇風笑道︰「你也知道寶兒對你一直有特殊好感,雖然她貪玩,可是依你的條件,要馴服她並不難。」
「我並不想馴服她。」言東堂仍是淡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