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在這里小酌兩杯,他父親的書房有一整片的玻璃帷幕天花板,是宅里最佳的觀星地點,他慶祝自己這麼年輕就結束單身漢的生活,與他若干兄弟喝得忘我,竟大意的把婚戒遺留在此,因此趁著婚禮未開始前,連忙到這里來找,否則心怡準會被他的糊涂給氣死。
「你在做什麼?」真四稀奇而不解的看著書房中與他大眼瞪小眼的不速之客。
穆錚定了定神。「沒做什麼。」盡避理虧在先也不可先對敵人投降,這是她父親的庭訓。
「沒做什麼是在做什麼?」真四步近她,饒富興味地挑了挑眉。「漂亮的小姐,可以麻煩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賀客均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會料到他父親的書房竟會潛進一名陌生客,雖然距離婚禮舉行的吉時不到三十分鐘,他還是要弄個清楚不可。
「我——沒什麼好解釋的。」穆錚強自鎮定。「我是婚禮的客人,外頭熱,找個地方休息罷了。」
除卻對恃的情勢不談,這個男人長得還真好看,他西裝筆挺、帥氣逼人,飛揚的濃眉和挺直的鼻梁,一頭亂亂的濃密頭發相當有個性,她敢打賭,即使是今天的新郎都未必有他一半俊挺!
「你該不會是想偷東西吧?」真四懶洋洋的看著眼前的清秀佳人。「剛剛我進來的時候你正在發呆,是不是在想東方盟主的寶物放在哪里,要從哪里下手比較好呢?」
穆錚不可思議的瞪著他,他……猜得還真準。
「看樣子,你不說實話,那我只好勉為其難的報警了……」真四的音調更慵懶了。
「別報警!」真讓他報警就糟了,穆錚情急的沖口而出,「我只是想玩賞一下東方盟主收藏的王器而已,我並沒有惡意!」
「早說就好了嘛。」真四滿意的勾起唇角笑了,仿似太陽神般的笑容讓穆錚炫惑。
見鬼了,這名有著陽光般笑容的年輕男子竟令她怦然心跳?
自小在風、火、雷、電四名少年保鏢的保護下長大,她對男性並不陌生,何以會對初次見面的他感到有點心動?
「又在發什麼呆?」真四利落的拿掉書櫃上的一排古書,從夾層里拿出一只厚重的鐵長盒來。「喏,都在這里,想看哪樣?」
穆錚的目光立即被滿滿的稀世玉器給吸引了過去,全然忘了她面前的陌生人是敵是友,一心專注于華光四射的玉器上。
她輕挑起那只傳說中的稀世古玉,果然晶瑩剔透,毫無瑕疵,在帷幕天花板的日光直射下更顯翠綠驚人。
「喜歡這只戒型指環是嗎?」真四笑了笑,女孩子就是女孩子,總喜歡這些累累贅贅的東西。
「太美了……」盡避見識過不少珍寶,但此刻的穆錚也只能贊詠。
「既然這麼喜歡就送你吧。」他順手推舟的把指環套入她正玩賞玉戒的右手中指。
反正他父親的寶物堆積如山,應該不會小氣到不送人家女孩子一只小戒指,而且看也知道這種小戒指值不了幾個錢。
玉戒在她白皙修長的指中大小罷好,就像特別為她訂制的一般。
「送我?」她難以置信他可以說的那麼容易,他可知道這只指環的價值?還是……他另有目的?
隨即,她駁斥了自己這可笑的想法,他會另有什麼目的?
她的美色嗎?他的傲人相貌足以讓一條街的女人倒貼,就算他想要女人,也不必用這只超級天價的指環來討好。
「送你!」他再次肯定他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語調還大方的很。
「不,我不能帶走……」雖然她很喜歡……好吧,是喜歡極了、非常非常喜歡!但她就是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帶走指環,這太奇怪了,她原只是想來玩賞一番而已啊,並沒有存著想要拿走指環的私心。
他挑挑眉。「為什麼?」
這女孩真……他形容不出來她的味道,有點堅持,又有點個性,向來他送心怡禮物,心怡沒有不接受的,總是歡天喜地接下,而她竟然拒絕他這隨興捻來的借花獻佛。
「這是東方盟主的收藏,我可不想在這里被誤認為竊賊。」她胡亂找了個理由。
「那簡單。」他笑了,順手取下衣領的傲獅徽章塞進她手中。「有人問起,你就說是這個人送你的,擔保沒人敢動你。」
「你究竟是誰?」那只傲獅徽章在她手心里冰冰涼涼的,她炫惑的望著他。
「你不知道我是誰?」他咧嘴一笑,輕挑地捏了她下巴一記。「你不是說你是來參加婚禮的嗎?而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我應該知道你嗎?」她驚訝自己真正的感覺,她竟不討厭他輕挑的觸踫,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點點頭,看起來一本正經。「基本上,大家在今天起碼都應該知道我是誰才對。」
他收起放滿寶物的長盒,笑著趕她出去,「快走吧,婚禮要開始了。」
之後,在婚禮上,她終于知道他是誰。
東方真四,今天的主角——新郎。
懊死的,他居然失眠了!
即使六年前心怡跑掉的那個夜里,他也不曾失眠過,只狠狠把那個女人罵了一頓便蒙頭大睡,而昨晚他居然失眠?
難道真是為了那個讓他有點心動的穆老師?如果他這樣告訴穆錚,她一定會以為他是個男性荷爾蒙年久失調的男花痴!
可是,他是真的對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多年前見過,卻又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如果是拓一,就一定不會忘了生命中在哪時候曾出現過這樣的絕頂美女!
「媽的,只不過是個女人,有什麼好困擾我的?」
慎兒睡得尚熟,咕噥幾句,真四索性起身。
睡不著就不要睡了,省得讓自己晚上更睡不著,還不如出去運動,流一身汗,搞不好回來沖沖澡就想睡了。
隨意換了件白襯衫,真四走出小木屋,清晨的牧場涼風沁人,綠樹的芬多精舒人心爽,有人起得比他更早,穆錚已經在跑道上遛馬了。
看到他,她遛了一圈之後,馭馬停在他面前,她跨馬而下。
「東方先生,早。」穆錚微微一笑,經過一夜的調適,謝天謝地,看到他,她總算不會再臉紅心跳。
昨天乍然見到他,她竟然馬上就臉紅了,因此她知道,他仍然令她心動,因為他一直是她喜歡的男性典型。
她知道他不會記得她——八年前他相贈的玉戒,她甚至荒謬的想過,她比他的妻子更早一步套上他親手戴的戒指……雖然那只是個意外罷了。
或許是少女情懷總是詩,時至今日,她仍然很難忘記那個上午在東方家的書房里與他初見面的情景,玉戒連同徽章她一直收藏著,那日戴著東方盟主私藏寶物離開的她並未被任何人盤問,她沒用上他慷慨借出的徽章,而徽章也成為她曾與他邂逅的紀念品。
「嗯……早。」真匹哼了哼,他故意把目光移往天上的白雲,再看看樹梢的麻雀,最後才回到穆錚未施脂粉的清麗容顏上。
「听說你專程來北海道為令堂買馬?」她的態度從容自若,天知道她昨晚練習了多久。
昨晚理沙纏著她泡澡,把他來此做客的目的都說了,他將在此停留三至四周,她沒想到事隔多年她還有機會與他重新相處,即使他仍可輕易的觸動她的心,但現在的她已經可以掩飾得很好了,畢竟她已不是八年前的少女。
「沒錯,你要為我介紹幾匹好馬嗎?」他故意問得漫不經心,隨即,有點懊惱。
哎,剛剛他應該酷一點,跟她打過招呼就離開才對,可是他卻留下來與她搭訕,而現在他居然還叫她替他介紹馬,這簡直就是拓一那盂浪登徒子的行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