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潛不語了,丁維岩點中紅心,他無話反駁。確實,程昆泉的死不是造假的,他們也親眼看到「程幫」為他舉行的浩大喪禮,身為獨生女兒的她,若明知父親下葬而未到,也枉為人子女。
「潛,現在我們的困難是,該如何把真相告訴她,才不至于今她太難承受。」丁維岩正色道。
「三個月後她自會恢復記憶。」鐘潛不認為這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她不是內奸,什麼都好說。他最恨偽善的人,那會令他想到幼年時,在大火旁袖手旁觀卻又連連感嘆的人們。
「太晚了。」丁維岩嚴肅地搖頭,「既然有人希望勁雨在這三個月內失去記憶,那麼三個月內必有重大陰謀在醞釀,勁雨已經錯過她父親的葬禮,我們不能再讓她有所遺憾。」
鐘潛很快地想起Dr莊的話,他說︰「要讓她很快恢復記憶只有一個辦法,除非全真……」
莫東署揚揚眉,「你想那家伙有空來理這種小事嗎?香港島的魅力可不及茉優的千萬分之一呀。」
鐘潛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這點不用你說。」他也知道錯全真不可能丟下陸茉優跑來醫治程勁雨。在「晝夜」——褚全真的眼中,全世界垂危的病人都跟他沒什麼關系,你說他沒人性也好,說他見死不救也罷,總之他就是這種作風,旁人也無可奈何。」
「但是我們有這個。」楚克笑盈盈的從西裝上衣里拿出一個小紙袋來。
「什麼東西?」鐘游完全弄不懂他們葫蘆里在賣什麼藥,程勁雨的新身份已經夠讓他難以消化的了,他們別又搞什麼名堂出來才好。
「全真開的藥方。」楚克露出笑容,「只要讓勁雨吃一包,明天就能見效。」
這是他們昨晚聯絡上褚全真,他連夜寄出的國際快捷,十方烈焰在國際間擴張的版圖,確實沒有做不到的事。
「你們動作也太快了吧。」鐘潛搶過藥包,真不相信這一包小小的東西就能讓人恢復記憶。
莫東署的戲謔在牌中打轉,「至于怎麼說服她吃下去,就看你的了,潛。」
「為什麼這麼倒霉的事要落到我的頭上?」鐘潛嘀咕著。他把藥包翻來翻去的看,怎麼看都不覺得有何特別之處。
莫東署笑意更深,「你們夜夜同床共枕,不派你要派誰?」
鐘潛驚跳起來,「你怎麼知道?」他瞪著這個既無聊又可惡的家伙!
莫東署笑盈盈地道︰「很簡單呀,我收買了替你們整理房務的歐巴桑,讓她每天提供情報給我,只要港幣十塊錢,想不到香港的偵探費還滿便宜的嘛。」
「媽的!」鐘潛不由得罵出髒話。
鐘潛回到房間之時,程勁雨也起床了,他正思索著該怎麼把她身份的事實告訴她,但兩人一打照面,又是幾秒鐘的尷尬。
「這麼早出去?」她知道自己在沒話找話,但此刻的她講什麼都不對,昨夜殘留的別扭還在空氣中,恐怕要給他們多點時間才能去除。
「嗯。」他點了點頭,走向她,「我有話要告訴你。」
婉轉一點,鐘潛!別太刺激她,她失去記憶已經夠慘的了,就連她父親的葬禮都來不及參加,你要多體諒她。他拼命地提醒自己。
「對不起,我想去吃早餐。」她本能逃避地走向門口,刻意不看他的表情。糟糕,他一定是要提起昨夜的吻,但是現在的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她身份未卜,又怎麼有心清接觸情愛?
「你先坐下,我有事要跟你說。」他必須選擇一個好一點的時機,別搞砸了,別弄巧成拙。
「不!」程勁雨如驚弓之鳥跳起來。
‘你在怕什麼?」他靠近她,怒火染上俊容,眼里有些狼狽和苦惱,「放心,我不會再對你怎麼樣,昨晚是我被氣氛沖昏了頭,也不管懷里是你就沖動起來,我保證絕不會有第二次,這樣可以了吧?」昨天吻了她,她今天居然對他怕成這個樣子。鐘潛,你是個罪大惡極的混蛋,你乘人之危,你不是君子!
她搖頭,「我沒放在心上。」一陣失落同時酸酸的涌上程勁雨的心頭,原來他只是一時沖動,原來他根本不管懷里的女人是誰,原來他是這樣隨便就可以吻~個女人的。
「沒放在心上就好,我們扯平。」他哼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那麼,你是不是可以好好听我說幾句話?」哈,他的吻根本沒人在乎,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本來嘛,那個吻對她來說可能不算什麼,誰知道她過去有幾個男人,又是在意大利那麼熱情的地方留學,沒有男人教她接吻還真奇怪。不過話說回來,她都有經驗了還能反應得那麼驢,她倒是有裝青女敕的本事呵。
程勁雨轉動門把,不想再看他,「不必說了,我想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就當作沒這回事。」
「喂!」他扣住她手腕,強行將她拉回。
「你放開我!」恐懼在她眼中增加,剛才的只是場面話,他該不會惱羞成怒想硬來吧。
鐘潛瞪著她,她防他的模樣令他火大,「你以為我想對你做什麼?我只不過想告訴你,你是‘程幫’的千金小姐,程昆泉的獨生女兒,你父親昨天下葬了,就是你在巴土上看到的那一位!」他一古腦地全說了出來,也不管修辭、不管時機了,誰教她一副怕他吃了她的模樣。
程勁雨睜大著眼楮,無法消化這個事實。她是「程幫」的小姐?她是程昆泉的女兒?不,不可能!
她拼命地搖著頭,「程幫」不就是鐘潛這次來港最主要對付的敵人嗎?在鐘潛的口中,「程幫」是個淪喪義理的黑道幫派,為了金錢,可以連同是黃種人的十方烈焰都要殺害,而她……她怎麼會出身在「程幫」之中?
「別再搖了,再搖你脖子要斷了。」他索性扶住她肩膀,把她鉗制在懷中。
‘你在騙我?」她抬眼瞪著他。他一直看她不順眼,答應讓她跟來香港,就為了找一個時機好好打擊她,而這個時機就是揭露她不明的身份。現在他得逞了,她確實被他的言語給擊倒了。
「我騙你干麼?你姓程,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他真搞不懂這女人在想些什麼,拼命想追查身世,現在查到了,她卻又不開心。
「全香港姓程的不止我一個。」理智回來了,她不可以輕易相信鐘潛的話,他只是在捉弄她,報復她昨晚對于那個吻的反應。
「全香港姓程、叫程勁雨、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的人卻只有你一個,你只要去‘程幫’晃一晃,現個身,包管你馬上真相大白!」鐘潛沒好氣的說。
她定起眉心,到「程幫」去?她憑什麼到「程幫」去,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任何人都可以將她排拒在門外,如果她真是「程幫」的小姐,她更不可以這麼魯莽。
「哪,吃下去。」他拿出褚氏秘方來。
程勁雨抬眼看他,疑問全寫在眼中。
「放心,不是毒藥。」怪了,這小妮子對他總是處處疑心「你想查明真相,就乖乖把藥吃了,這是恢復記憶的藥。」他胡亂把藥塞進她手中,居然又細心地倒了杯開水給她。
她看著藥包,吃完這包藥真的就能恢復記憶?醫學已昌明到這個地步,太不可思議了。
罷了,如果鐘潛要騙她,早在飛機上就可以對她不理不睬,不必到這時候才來要她,更何況她身無分文,也沒什麼好騙的,不管這是毒藥還是靈藥,她不如放手一搏。于是,她終于吞了那包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