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登徒子 第4頁

行前明明已查得清清楚楚,只有藤真砂衣子一個人登機,想不到「靜川會」這麼神通廣大。這丫頭還有後應?

「這是我給你家主人的回禮。」砂衣子楊了揚眉梢,那個自大狂的失控對她來說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你有種!」墨鏡男子用力一扯,房車後門已然打開,他強迫著要將不馴的獵物丟進轎車內。

「你以為你還能帶走我嗎?」砂衣子卡在車門前,既有後援,她當然是說什麼都不會讓他們得逞。

「進去!」墨鏡男子粗魯的一推,他不相信身著和服的她不會橫著跌進去。

一只手突然伸過來擋在砂衣子與墨鏡男子的中間,接著,一個柔和的、溫文的聲音,以毫無瑕疵的禮貌說道︰「這位先生,這位小姐已經說了,你不能帶她走,所以請你放手。」

***落句不卑不亢,結尾溫和從容中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鏗鏘,被聲音給吸引,砂衣子不由得抬眼望向她的援助者,並且有點感慨現在能把日語說得這樣舒服的日本男人已經不多了。

首先納入視線的是一頭飄逸滑順的黑發,現在的男人留長發已經不稀奇,所以她根本毋需驚訝,但是。就在她對上了對方的面孔後,她卻結結實實的一怔。

好年輕的男子!

非但年輕,而且挺拔、優雅以及……

她再度炫惑的看了他一眼,實在不想把這樣的字眼加在一個堂堂男子漢的身上。但是無可否認的,她腦海里還是浮現出了初看他時的那兩個字……俊美。

是的,他是俊美,還異常俊美,那一頭長發襯托得他有如童話中的王子人物,充滿貴族氣質的出色面孔,完美如雕像的五官,閃著雅謔光芒的深邃黑眸,薄唇上一抹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的味道精銳,也難測。

砂衣子有點屏息,她沒抑制自然的生理反應,看到這種近乎絕跡的男人,女性適時的發呆是一種恭維。

而她不解的是,「靜川會」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如此出色的人物,她竟完全沒注意到?

他飽含慊意的烏眸就在三公分之外,她突然伸出手去,華美的袖子滑到皓腕處,縴縴小掌好奇的輕撫上他邪氣而危險的面頰。

不合時宜的舉動,原以為他會怔忡或微慍,但他卻……

殷邪勾起一抹笑,「小姐有什麼指教?」

套句伍惡常說的話,初見他就「驚為天人」的女人不少,但在光天化日下敢這麼明白挑逗他的她卻是第一個。

這個明眸聘婷的日本女孩有點意思,至少她沒尖叫,沒對他撲上來,也沒被他渾身難掩的貴族氣息嚇得退避三舍,而只是客氣的模了模他的臉頰而已,這完全在他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內。

只是他微有疑問,在被挾持的情況之下。她怎麼還有閑情逸致來研究他呢?

笑意還杵在他的嘴角沒有移開。背脊那一道凌厲掌風卻急迫襲來,這幾個日本莽漢想必都是練家子。

「失禮了。」殷邪持續他優雅的笑意,也不回身,手翻處,五指如勾,便生生的把偷襲他的墨鏡男子給甩出去。

「啊!」扭曲的痛吼,墨鏡男子碩大的體型難看的摔落在柏油路旁,他的墨鏡順勢從鼻梁上跌落下來,露出一雙幾乎是一橫線的瞇瞇眼,勃發威儀瞬間搗毀,殘余滑稽的卡通效果。

「呵。」砂衣子愉快的輕笑出聲,難怪他要一直戴著墨鏡了,原來他眼楮那麼小。

「這男的會妖術!」恐懼的從殷那旁邊跳開。少了領頭坐鎮,烏合之眾都慌忙的感覺到逃命要緊,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小嘍很識時務的從砂衣子四周撤離,快手快腳的抬起跌倒不起的瞇瞇眼男子,沒幾秒鐘,連同黑色大房車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

舊金山的天空依然陽光普照,一對親密相擁的情侶打從砂衣子面前走過,為這座城市憑添一絲掩不住的頹廢浪漫氣息,而剛才那場當街劫人與狙擊,就像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砂衣子理理發鬢,發簪都歪了。她干脆拿掉發簪,一頭渾無潤飾的栗棕色秀發霎時披泄在她雙肩,雖然與她的和服如此不搭調,但是在陽光下卻美得像第一道晨光,清新而自然。

殷邪隱現玩味笑意,黑眸閃動著某種光芒。

他彎身遷就她身形,溫柔的揪住她一撮秀發,深嗅一記,邪氣乍然躍上深沉睿智的利眼,一縷低喃輕吹進她耳畔……

「保重了,棕發的和服小姐!」

***日本。京都時值十一月中旬,楓祭剛過,此時節雖然沒有如雨的櫻花可看,但深秋的楓紅依然教人醺醉,處處可欣賞到綠葉染紅的景象,滿眼的鮮紅令人屏息。

沿著石板路徑往里走,兩旁栽植著可觀的櫻木及楓樹,宏偉的木造大門進去,是一座壯麗但優美的庭園,假山錯落其間,佐以矮樹叢點綴,修竹幽篁之外,還有池塘小瀑清淺,布局十分優美。

景色幽麗的庭園過去,再拾級而上數十級石階,一座氣勢雄偉,恍若大殿的主屋出現了,規模奇大的屋舍雖有一股渾厚的古樸氣息,但隱隱又有幾分龍蟠虎踞的味道。

推開正門,又是一處巧奪天工的亭台掩映,中型院落之後才是宅邸的正廳,正廳門上梁柱懸著一塊四方長型的褐木匾額,額上字跡蒼勁有力,書著「靜川會」三個偌大字體。

午後剛過三點,正廳里幽靜異常,室內照例以不可思議的寬敞取勝,無論是一張客椅或是一座屏風都優雅的超月兌了名家杰作,無一不是精工刻鏤。

繼續往里走,正廳過後是視線難以看到終點的寂靜回廊,架高地板的回廊旁便是一間間的房室了。

淡淡茶香飄自位于回廊首位的和室,色澤調和的室內縴塵不染,一張光潔的花檀木矮桌平放在榻榻米之上,矮桌前方的格子滑門敞開著,室外樹木泉石一覽無遺,花木扶疏,花草的剪裁與安排精致巧妙,微風中,流動的空氣清新沁涼。

由左而右,長型矮桌上,入目所及可見一套茶具,顯然剛才有人正在烹茗沏茶,淡淡茶香由此而來,一份精致的和果子點心擺在其旁。

茶具之後是幾幅卷軸及精巧的瓷器與漆器,接著,很不協調的,一枝素描用的炭筆擱置在桌面上,古石紙鎮壓著一張四開大小的畫紙。

畫紙上,一名長發男子躍然其中,他劍眉利目。深邃的黑眸在畫者的筆鋒中栩栩如生。

挺直的鼻梁之下,嘴角一抹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的笑容更是傳神無比。

從夏末到入秋,這張男性面孔已不知道是第幾次在這和室中被勾勒出來了,過去曾入畫的靜物寫生都不復存在,顯然這和室主人對畫中人有點偏愛。

砂衣子喝了口茶,順勢伸了伸懶腰,輕輕吁出一口氣。

今天是假日,一整個大好上午,她已經在這里耗掉三個小時了,而該讀的功課卻一樣都沒念,天知道她明天有個重要考試哩,身為愛徒卻不知長進,英文老師的臉又不知道會黑成什麼樣子了。

這不能怪她,她今天就是沒心情好好坐下來看那些硬邦邦的文法和例句,一早的空氣太好,花香也正濃,她深覺不該辜負如此良辰美景,隨心所欲也應該不是罪過。

如此自圓其說一番,于是她來了,連早飯也沒吃就溜到和室中來,若不是佣僕每日都會在各房室里準備幾份小點心。她真要空著肚子等吃午飯了。

從七月在舊金山機場外至今,整整四個月又十六天,砂衣子受到大大小小的騷擾不斷,連在學校中都會突然被襲擊,似乎真的有人正在對她抱持著偌大陰謀,有只幕後黑手急切的想擄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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