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皇上!」塞陽連忙跪下。
皇上灑然一笑,也不伸手拉她,只斂起眉,緩緩的道︰「我還沒答應呢!別謝的太快,教我沒有反悔的餘地。」
「謝皇上!」塞陽還是這麼一句。
皇上看著她,嘴角勾勒著一抹笑意,他搖了搖頭,聲音暖和如醇酒,「真拿你沒有法子,誰教我不忍心看著你變成一個多愁善感的小熬人呢?」
塞陽跪著,沉默的不敢插嘴,在皇上面前,她頭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半晌之後,皇上緩緩的閉上了眼楮開口︰「你走吧!快走!則讓我後悔,否則我可就不會再放你由我身邊逃走了……
塞陽心弦為之震顫,她充滿感激的看了皇上一眼,然後起身突兀的向前抱緊了他一下,隨即轉身飛奔而去。
晚風中,大片白芒草的山頭只留下皇上,在望著塞陽疾行漸遠的身影中他嘆息一聲,縱然身為九五之尊,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這件事情,就當成他和塞陽君臣之間永遠的密吧!從今爾後,他將把塞陽開朗的笑容和活力,都擱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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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舞春風!
今天是塞陽格格這個大麻煩要出閣的日子羅!碩親王爺宿願了矣,高興的嘴角都闔不攏,雖然塞陽沒嫁給皇上,但好歹總算也要嫁出去了,省得他一天到晚在她後頭收拾殘局。
「說!你到底是怎麼得罪皇上啦?皇上怎麼會突然又不要你進宮了呢?」那天,碩親王下朝後,就這麼氣急敗壞的拍桌子質問塞陽。
「不──告──訴──你!」塞陽回給碩親王一個曖昧了然的詭異笑容,讓碩親王渾身不舒服。「你、你、你給我說個明白!」碩親王滿屋子追著塞陽問,手指頭甩啊甩的,晉看得心驚膽跳,生怕他把手指給甩掉了。
「王爺啊!你就好好靜下來听塞陽說嘛!不進宮,又沒什麼大不了……」晉在後頭好脾氣的勸著。
「什麼?你還幫她講話?」碩親王的矛頭一下子轉向脅鼻尖上,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女兒?好不容易給她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卻……卻搞成這個樣子!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塞陽趁內亂跑了。
棒天,鎮親王府大隊人馬來提親,人家前腳一走,碩親王爺馬上得意兮兮、紅光滿面的自吹自擂。
「我說嘛!咱們女兒生得芙蓉花似的,當然人見人愛,走了一個皇上不要緊,馬上又來了個貝勒爺,嘿嘿!好!好的很!」
南襲掩著袖子,小小聲的附耳過去問坐在一旁正笑咪咪的塞陽,「格格,王爺現在口的乖女兒,就是昨天他嘴巴的那個不肖女?」
塞陽笑著猛點頭,「沒錯!沒錯!」
親事就這麼說定了,晉進房跟塞陽提起,詢問她的意見時,塞陽整個人高興的跳起來,樂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額娘,我願意!我願意!」塞陽情不自禁的直歡呼。
晉斜著眼,臉孔扭曲的看著塞陽,沒想到一樁婚事能教塞陽失態成這副鬼德行。
於是兩大王府訂下日子,由皇上親自指婚,在這段期間,塞陽終於肯安安分分的待在府,按照規定,尚未出嫁的準新娘子是不能和未來夫婿見面的,但是他們以書信往返,寫得不亦樂乎,塞陽這輩子還沒寫字寫得這麼勤快過呢!
婚禮來臨這天,塞陽在南襲和一大幫侍女的手忙腳亂下穿戴整齊,頭上簪著珠墜翠繞,一件描金繡鳳的新娘衣裳著在身上。她坐在轎,由碩親王府給抬了出去,鼓樂隊和儀仗隊在前頭敲敲打打的,鞭炮聲更是從好幾里外就可听聞,而薩放豪則是騎在馬上引著花轎,震耳欲聾的歡賀聲中,她只能待在轎,想偷看他一眼都不能。
「格格,您忍著點,快到鎮親王府了。」還是南襲了解她,不時的將頭貼到轎邊和她說話解悶。
「我努力忍著!」塞陽嘟了嘟嘴,一邊騰出只手來扇扇風,一邊拉拉領子說。
「格格做得很好,就快大功告成了……哇──」
塞陽听到南襲這聲恐怖綿長的哀嚎,她反射性的將布簾掀起,眼前是一陣混亂的局面。
侍衛隨從亂成一團,婢女、嬤嬤們則擁在一堆互相推擠著,幾十個留著落腮胡,樣子野、像透了江洋大盜的粗壯男人正拿大刀亂砍亂殺著。
看樣子,是遇上土匪攔轎搶劫了。
塞陽雙眸泛起了興奮的光芒,渾然忘了這是自己的婚禮。
「好啊!這才像話咻!」塞陽不由得掄起了拳頭,笑意盈然,她拉起礙事的長裙角,彎起身就要出花轎去參一腳。
「格格!您要做什麼?」南襲大驚喊著,一把拉回了塞陽喜孜孜即將沖出去的身子。
「你沒瞧見嗎?幫忙啊!」塞陽責怪的看她一眼,頗有真是多此一問的意思。
「算啦!這些,留給侍衛們去解決吧!」南襲用一種連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鎮定語氣瞄了瞄塞陽說,「您一出馬,格格想給四貝勒多制造出個情敵嗎?」
塞陽順著南襲的眼光望過去,隨即心領神會的嘿嘿笑了。
原來,迎面而來,在馬上英姿凜凜,帶領追趕逃匪的將軍,是位劍眉朗目的俊男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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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雖然鎮親王府上下都很禮遇塞陽格格這位新任四貝勒夫人,但她仍然惡習不改,天天以男裝上街逍遙,但她那套阿諛奉承的官僚氣習又將鎮親王爺和晉哄得服服帖帖,連薩放豪也拿她沒辦法,就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由她去了。
這天塞陽由外回府,她穿著男子戎裝,這套嶄新的衣服,是她吵著要薩放豪買給她的,現在她的紅腰帶上還懸著一把長劍,平添幾分英氣。
目前鎮親王府的家丁僕婦也都已經很習慣看到男裝的貝勒夫人了,從初時的大驚小敝到現在的見慣不怪,很有進步,所以即使是塞陽踏進鎮親王府,沒有特別的吩咐下,她穿著男裝,大夥都會橫非成是的喊她「七貝勒」,不喊的人,還會被大家側目,反而變得奇怪。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塞陽剛踏進莊嚴的正廳,一群侍女丫鬟齊聲迎接跪請安︰「七貝勒吉祥!」
「都起來!」塞陽大手一揮,頗有氣勢。
然後,不消有人介紹,她就看到一位嬌滴滴的紫衣美人端坐在堂,紫衣美人一雙水靈靈的長挑鳳眼,紅艷欲滴的小嘴正踫到杯沿,淺嘗一口茶,眼一抬,與塞陽對個正著,心神剎那間搖曳了一下,心中暗嘆︰好俊俏的郎君啊!
本來好好握在美人手中的杯子潑出了一絲水漬,她心慌意亂的避開了塞陽飽滿精神的笑眼。
「敢問這位姊姊從哪來?怎麼沒見過?」塞陽徐徐靠近眼神似笑非笑,有種挑逗意味。
美人雙頰蔫然嫣紅,眼波一轉,她眼睫低垂,聲音細小如絲,我……我是廣倫。」
「廣倫?那是你的閨名嗎?」塞陽索性坐在她身邊,將頭傾過去問。
「我……」美人的聲音不見了,頭則愈垂愈低。
塞陽還想逗她,卻冷不防的後領被人提起,一個渾厚的嗓音由頭頂上方傳來。
「塞陽,你又想做什麼?」
塞陽往後張望,看見薩放豪,她隨即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侍友們全都想笑,又不敢笑。
「嘿!貝勒爺。」塞陽向自己的丈夫打招呼。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話。」薩放豪還提著塞陽衣領不放,成親一個多月,他早知道該如何應付塞陽這頭不時以男裝扮相向女人出擊的,沒隔多久就要為塞陽收拾爛攤子,全是她好玩,在外面欠下的「風流債」,令他十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