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吃甜點,咳嗽就永遠不會好。」真是的,這男人簡直幼稚到了極點。
「可是粥都沒味道……咳咳,讓我食欲更不振。」無肉不歡的男人抱怨著。他從昨天確定感冒後,到現在已經吃一天半的粥了。
「食欲不振還想吃甜點?」她馬上抓到他話中的語病。
穆爾松討食物失敗,馬上裝可憐轉移話題,「還有,床上的枕頭太低了,睡得我腰酸背痛……」
「先生,你現在是坐著,枕頭高不高對你有影響嗎?」雖然這麼說,但她還是從櫃子里找出另一個枕頭墊在他身後。
「巧曼,我桌面這杯熱水已經變冷水了,咳咳咳……」
「是,馬上幫你換杯熱水。」
「另外,醫生說我可以吃一些水果,補充維他命C。我記得你有買葡萄對吧?我要吃……咳咳咳……」
「你不是食欲不振?真受不了你!」明知道這個大爺似的男人只是找麻煩,她仍沒好氣的替他到樓下廚房張羅熱水與水果。
留在床上的男人,見她匆忙下樓去的背影,原本促狹裝無辜的眼神慢慢變得溫柔,甚至帶了點笑意。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為自己忙東忙西,在面前晃來晃去,他心里就有種變態的滿足感。她帶給他的安心,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即使是緣份很短暫的前妻,也沒有給過他這種感覺。
半晌,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在房門外響起,進門的除了卓巧曼,後頭還跟著一個端著一杯熱水的小小身影。
「瞧!你在樓上大呼小叫的,難伺候得很,就連小東東都擔心你,替你倒水來了。」她將水果放在他身邊,一邊挖苦他道。
「真的?」穆爾松溫柔地望著兒子。「小東東,你替爸爸倒水嗎?好乖,謝謝你。」
正在放水杯的穆東靖只是輕輕點頭,怯生生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回望父親,仍是一句話也不說。
望著有孺慕之心卻又不知如何表達的孩子,卓巧曼心疼地模模他的頭,趁機損了穆爾松一句,「小東東這麼乖,真不像你會教出來的孩子。」
「不是我教的會是誰教的?」兒子除了鮮少說話外,可是令他很驕傲的。
「說不定……說不定是你前妻教得好啊,不是嗎?」她月兌口而出,但隨即後悔了,怕這句話會勾起一旁小東東的思母之情,更怕穆爾松想起前妻,心緒會受到影響。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關于他前妻的事,她確實是想知道的,即使他從來不說。
她此話一出,小東東沒什麼反應,反倒是穆爾松表情微變,淡淡地道︰「她是教得不錯……」
他拖長的尾音,莫名其妙讓室內多了一股低氣壓,但下一秒他立刻拉開一個笑臉。「但主要的功勞還是在我身上啊。有其父必有其子嘛!炳哈哈……咳咳咳……」
卓巧曼知道他在掩飾某些情緒,更知道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她沒有這麼不識相,硬逼人家說不想說的話,只是對自己進不去他心中仍佔據著前妻的那一大塊空間有些失落罷了。
「活該!咳成這樣了話還那麼多。要是小東東變得和你一樣,那才真令人擔心呢。」她索性開始和他插科打諢。
她單戀他,是她自己的事情,把自己的不安強加在他身上,就太沉重了。
「像我這樣有什麼不好?聰明英俊又可愛。小東東,來!爸爸抱一下。」床上的穆爾松朝兒子伸出雙手。
一直對兩個大人間的波濤洶涌感到一頭霧水的穆東靖,遲疑了一下,把水杯放在床頭,才慢慢地邁開腳步想投入父親的懷抱。
然而在父子相擁的前一秒,卓巧曼反應極快的由背後攔腰抱住穆東靖,將這個可愛听話的小孩抱離病毒源。
「穆爾松,你病傻了?你感冒嚴重成這個樣子,還想抱小東東你不怕傳染給他?」
「不會的。」他繼續揮手,「小東東,來!」
這次穆東靖動作很快,由床邊「咻」的一聲就跳進父親懷中,撒嬌地將臉窩在父親胸前。
「小東東,你真是太可愛了!」穆爾松的心幾乎快被兒子融化了,嘟起嘴就往兒子肥女敕女敕的頰上親下去。
卓巧曼看得好氣又好笑。「你這個笨蛋還敢親小東東,到時候小東東被傳染到感冒,我就要你以死謝罪!」
「沒這麼嚴重吧?人家小東東身體很強壯的,才不會被爸爸傳染感冒。」他低頭問懷里的兒子,「小東東,你說對吧?」
想不到小東東的回應,卻令兩個大人全傻了眼。
「哈—啾!」
***
卓巧曼相信,穆爾松若不是白痴,也鐵定是個蠢蛋。
明知道自己重感冒,明知道感冒病毒傳染性很強,還對孩子又抱又親的,結果搞到最後兩個人都生病了。
為了照顧方便,她讓小東東和父親睡在同房間。當她煮好兩個人的食物端上來時,便看到穆爾松吃力地想從床上爬起來。
她急忙迎上去,協助他將虛弱的身體靠坐在床上。「你要去哪里?」
「我有些畫完的稿子要寄回北部讓我的助手處理。」即使他覺得渾身不對勁,但責任感還是讓他不得不起床。「再不到一個月就要交稿,我怕他們如果來不及弄好,編輯拿不到稿子,會直接跑來殺了我。」
「病人要安份點,你身體還很虛弱,不要趴趴走。」如果可以,她真想拿條繩子把他綁起來。「我可以幫你跑郵局,你只要告訴我,稿子有哪些、要寄到哪里就好。」
「真的?」他心里因她的體貼升起一股暖意,但骨子里皮皮的劣根性,很快又蓋掉這份情緒。「萬一還是來不及,到時候編輯小姐打電話來,或是干脆殺來按門鈴……」
「當然是你自己接電話,自己開門嘍。」她笑得很奸。
兩個人正假笑著大眼瞪大眼時,原本熟睡中的穆東靖卻突然發出聲音,一臉痛苦的醒了過來。
「小東東,怎麼了?不舒服嗎?」穆爾松連忙伸手擦去兒子額際的汗。
穆東靖仍然不說話,小臉燒得紅通通的,只是用著小狽般的無辜眼神望著爸爸和阿姨。
穆爾松哄他繼續睡,但他仍然不安地直在床上翻動,彷佛很不舒服的樣子。
他從沒遇過兒子病得這麼厲害,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此時卓巧曼突然拍拍他的手,叫他讓出一個空位,動作俐落地替小東東更換冰枕,換掉汗濕的衣服,然後用一只手輕拍著小病人的背。
「小東東很勇敢對不對?睡一覺,打敗感冒病毒壞蛋,你很快就會好起來了,好不好?」她安撫似的低語聲音柔得像輕紗,令人听了很是舒服。
這就是穆爾松怎麼也做不到的溫柔了。
餅去他並不是沒見過她柔情似水的一面,但總被他有意無意的忽略,寧可嘻嘻鬧鬧的和她相處,保持安全距離。但眼下她女性的溫柔特質,讓他心頭有些蕩漾,再也壓抑不下來。
或許是男人的天性使然,他居然有些羨慕小東東,竟可以讓她這麼哄著、安撫著。
「等小東東病好了,叫爸爸帶你去游樂園玩,坐踫踫車好不好?」卓巧曼極有耐心地讓孩子情緒穩定下來,但她卻也發現另一頭的男人開始恍神。
她暗自在孩子看不到的角落用手敲了那個男人的頭一記,直到赫然回過神。
「什麼?」穆爾松用傻笑掩飾自己的尷尬,幸好她看不出方才他心里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我在和小東東說,等他病好了,你帶他去游樂園玩,坐踫踫車好不好?」她沒好氣地數落他,口氣和面對小東東時差了十萬八千里。「你這個宅男爸爸也該出去透透氣了,父子倆一起讓陽光殺菌一下。否則我怕你們再繼續宅在家里,頭頂會長出香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