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奇異的情緒驀地攫住她。「就在這附近而已,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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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他來到一處隱密的海灘,前方是蔚藍無際的大海,後方是一群矗立的岩石,宛如童話里的騎士,守護著這人煙罕至的仙境。
「這里很美吧?」她笑問。
「嗯。」他點頭,審視這方小小的海灘,與腦海里浮現的照片仔細比對。「你當時就坐在那里吧?」
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有些訝異。「沒錯,你的觀察力真強。」
不是他觀察力強,而是他反覆看過照片太多回。梁冠雅不著痕跡地苦笑。
「要坐下來嗎?」于香韻問,不等他回應,便逕自在一向習慣的位子落坐。「這里,是我的指定席。」
「為什麼是這里?」他在她身旁坐下。
「因為這里視野最好,你瞧,從這里直線望過去,可以看到遠方有座小島,日出的時候,那小島經常是第一道光照射的地方,看它緩緩地亮起來,感覺像看某個沉寂的生命漸漸蘇醒。」
沉寂的生命蘇醒?他微微一笑。這句話真有哲學意涵。
「你常來這兒嗎?這里感覺很偏僻,好像不太有人會來。」
「我就愛這樣的安靜。」她低語。「靜靜的,沒有人會來打擾。」
「那劉至風怎麼會來?」他沖口問。
她身子一僵。
他注意到了,暗暗後悔。「抱歉,我不該問的。」
她搖搖頭,水眸迷蒙著,良久,才輕聲說道︰「他說他是來拍日出的,我也沒想到他會忽然出現,大概是緣分吧。」
就算是緣,也是孽緣!
梁冠雅揪攏眉葦,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氣惱,他緩緩吐息,拾回一貫的冷靜。「照相當時,你在想些什麼嗎?」
「怎麼連你也這麼問?」她回過眸,似有些無奈。
「很多人問過你嗎?」
「幾乎每個看過的人都會問。我如果告訴你,我什麼也沒想,你相信嗎?」
「你真的什麼也沒想?」他的確不相信。
她歪著臉蛋瞧他,半晌,忽地噗哧一笑,眼波流轉著淘氣。「你還有半天的時間可以套問,如果我一時疏于防備,或許會告訴你。」
他怔了怔,知道她是在學他早上說的話,不禁莞爾。「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不好對付的女人嗎?」
「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她幽默地眨眨眼。
他低低一笑,醇厚的聲浪輕柔地拍打她的心。
她凝望他溫和的側面,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跟他,很靠近、很靠近,近得仿彿可以听見彼此的心音……
不對!于香韻驀地凜神。她在想什麼?
她懊惱地拉回曖昧的思緒,急忙站起身。「走吧!我們到下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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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冠雅沒想到,她所謂的「下個地方」竟是一座主題樂園。
「你帶我來這里?」他愕然瞪著周遭一項項游樂設施。「這不是小孩子來的地方嗎?」
「那你來過嗎?」她反問。
他搖頭。
「以前呢?你去過任何游樂園嗎?」
「很小的時候吧。」他猶豫。
「已經久到記不得了吧?我就知道。」她粲然一笑。「你看起來就是一副沒有童年的樣子。」
也就是說,他看起來很悶、很死板?
「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她看透他的思緒。「走吧,我們先去玩海盜船,還有雲霄飛車,還有啊……」
還沒听她細數完畢,梁冠雅腦子已發暈。
為何她愛玩的都是些高刺激性的游樂設施?而且,都得在高處晃蕩,挑戰他的忍耐極限!
「我Pass好了,我看你玩。」
「不可以!」她一口反駁他的提議。「別忘了,是你要我陪你出來玩的喔!」
他無奈,看著她嗔意橫生的明眸,竟想不出理由來拒絕。對她說「不」,原本就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何況她又用這副似懊惱又像撒嬌的神情對著他。
「別那麼掃興,走吧!」她率先前行。
他只得跟上。
兩人瘋狂地玩過幾項游樂設施,于香韻樂開懷,在尖叫聲中解放滿腔的郁悶與壓力,梁冠雅卻是一逕緊抿著唇,面色蒼白。
痛快地玩過後,她又提議。「走,我們去坐纜車,可以看到太平洋喔!」
斑空纜車?梁冠雅抬頭望高吊在纜線上的車廂,呼吸暫停,他心驚膽跳地跟著于香韻排隊,坐進車廂,目測一下窗外的高度,左手不禁緊緊握住扶把。
「你怎麼了?」于香韻瞪著他緊抓的手,總算察覺他不對勁。
「我有點懼高。」他平板地回應。
「你有懼高癥?」她不可思議地拉高聲調。
「只是會有點不自在,不算懼高癥。」他好強地辯解。
她愕然望他,半晌,唇花綻分,開落一串風鈴般的笑聲。「你有懼高癥?那你怎麼坐飛機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
「我說了,只是有點不自在而已。」車廂忽地晃動一下,他十指更加抓攏,指節用力到泛白。「在飛機上,我會盡量不想起自己在高空中。」
「只要不往窗外看,就能欺騙自己嗎?」
「嗯。」
「那你現在也別往窗外看就好嘍!」她涼涼地建議。
「我不能不看。」他暗自磨牙。這纜車為了遍覽海景,車廂前後左右都是透明玻璃,除非他閉上眼,否則一定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在高空中。
可他,不願在她面前軟弱地閉眼。
「喂,你好像臉色發白耶!」她偏還壞心地揶揄他。
他咬緊牙關,不吭聲。
那麼害怕啊?
見他神色真的很難看,于香韻心一扯,想起他懼高還陪她玩了那麼多游樂設施,她忽地有些歉疚,不再逗他,放柔嗓音。「那你跟我聊天好了,別把注意力擺在高度上,你不是說要讓我多了解你嗎?我要問問題嘍!」
「你問吧。」
「你多久沒回台灣了?」
「從我十一歲那年離開以後,這是第一次回來。」
十一歲?她訝然。「你那麼早就離開台灣到美國定居了?」
「嗯。」
她頓了頓。「听說你是被領養的?」
他聞言一震,轉頭望她,墨黑的眼潭深沉地映出她的容顏。「你知道?」
「董事長告訴我的。」她解釋。「他說你的師父梁查理其實就是你的養父。」
「他的確是。」
「為什麼你會被領養呢?」她進一步追問。「你的親生父母呢?」
「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飛機失事。」
飛機失事?那他怕高會是跟這個原因有關嗎?
于香韻怔忡,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在揭開他不想面對的傷口。「我很遺憾。」
「沒什麼,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纜車逐漸上升,梁冠雅神經愈發緊繃,他悄然深呼吸。「你不也是孤兒?」
「你又去調查我了?」她蹙眉。
他听出她語氣的不善,淡淡苦笑。「昨天出刊的商業雜志,有關于你的專訪。」
「喔。」她恍然大悟。應該是吳春麗采訪她的那篇吧。
「那篇專訪里,提到你有一個助養人?」換他問了。
「是UncleAngel。」她不介意告訴他,反正雜志都刊出來了。「他其實除了我以外,還助養了我們育幼院其他幾個孤兒,不過只有我一直跟他固定通信。」
「很像長腿叔叔的故事。」他扯扯唇。
「是很像啊!」她嫣然一笑。「我很幸運,有他一直默默守護著我。」
「就像是你的專屬天使?」
專屬天使?她一愣,搖頭。「我不敢想他是專屬于我一個人的,但他的確是我的天使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