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抬眸,瞥了眼無辜的天花板,默默替它哀悼。
「沈靜!你說話啊,這時候就別當啞巴了,你急死人了知不知道?」兩個女人,一左一右,對準她耳膜咆哮。
好痛。
她直覺往後仰,伸手搗住耳朵,看來值得哀悼的還有她脆弱的听覺神經。
「你們兩個小聲一點,我听到了。」就連抗議,她也是不疾不徐的。
莊曉夢跟童羽裳交換一眼,更氣。
現在是怎樣?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沈靜在玩她們是吧?
莊曉夢雙手捧住沈靜臉蛋。「那你給我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眸光激憤似火,強悍地噴出。
好吧,這下她的臉可能起碼要二級灼傷了。
沈靜自我解嘲地想,卻也明白好友之所以如此激動,實在是因為替她焦急,她溫溫地微笑,盡量安撫兩人波動的情緒。
「你們別緊張,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真的知道嗎?」童羽裳不耐地打斷她,秀麗的眉葦惱怒地揪成一團。「你如果腦子還清楚的話,就不會答應跟那家伙交往。」
「沒錯!」莊曉夢悻幸然地附和,強忍住想揉碎沈靜臉頰的沖動。「你簡直氣死我了,靜,我一直以為你是我們三個女人中最有志氣的,你真令我失望!」
「對不起。」沈靜柔順地道歉。
「道什麼歉啊?」
見她在兩人咄咄的逼問下,依然一副不慍不火的神態,童羽裳忽地泄氣了,頹然坐倒在沙發,莊曉夢見沒了助陣的人,也索然無味,松開沈靜,跟著趴上另一邊的貴妃榻。
兩人同時夸張地嘆氣。
「唉~~」好長好長的一聲,像要延伸到世界盡頭似的。
听聞這聲悠然長嘆,沈靜不禁莞爾,幾乎笑出聲來,她忙忍住,端凝臉上神情。
「要喝茶嗎?我先煮一壺給你們好嗎?」
「不用了!」莊曉夢懊惱地揮揮手。「喝不下。」
「我只想喝血。」童羽裳跟著搭腔。「好想把那個男人抓過來,狠狠咬上幾口。」
「附議,加一票。」
「兩票通過。靜,你把那男人叫來吧,我們要對他嚴刑拷打。」
「用滿清十大酷刑。」
「沒錯,一定要問清楚他是何居心……」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愈講愈異想天開,也愈听得出這樣似真似假的玩笑下,沉澱著的是濃濃的無奈。
都怪她,傷了好姊妹的心。
沈靜黯然,怔怔地望著無精打采的手帕交,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們。
反倒是童羽裳偏頭望她,細聲細氣地問︰「靜,你為什麼會答應跟孟霆禹交往?你還愛著他嗎?」
「我不確定。」她據實以告。
「你不是說,你已經對他沒感覺了?」這回問審的法官是莊曉夢。
「本來是沒有的。」她苦笑。「但最近,好像又有了。」
「為什麼啦~~」莊曉夢抱頭哀嚎。「他到底做了什麼討你歡心?你應該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會因為男人的小把戲而心動的女人啊!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這問題實在難以回答,總不能也告訴她們,是因為月光吧?
沈靜悵惘。
「你不是說過,你不需要一個不合格的男人來降低你的生活品質嗎?」童羽裳扁著嘴質問。「你還說,一個不能讓你更快樂的男人,你是不會跟他談戀愛的……難道那個孟霆禹能給你快樂嗎?」
沈靜定定神,搖頭。「他自己都不快樂了。」
「那為什麼……」
「可是,如果能讓他笑的話,我會很快樂。」她悠悠地道出內心話。
童羽裳與莊曉夢同時一震,不覺彈跳起身,四束驚異的目光在她身上交會。
她坦然迎視兩人的疑問,粉唇淺淺地、淺淺地勾出明月般清透的笑痕——
「我想讓他學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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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獨享一個人的快樂,兩個人就一同分享兩個人的快樂。
她如是跟他說。
他卻不明白一個人的快樂從何而來。
那夜,他沿著中山北路走,試著從她曾經留下的足跡發現她的幸福線索,卻發現自己找不到。
或者說,他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一個人的生活,如何得到快樂。
但,兩個人的快樂他卻能輕易體會,生活中有了她以後,似乎許多最平淡無味的事物也會變得精彩萬分。
陽光更燦爛了,花開得更美了,空氣中有種久違的清新味道,引誘他不時要深呼吸幾口。
孟霆禹收回流連在窗外的視線,俊唇悄悄地,牽起一個連自己也未察覺的甜蜜弧度。
幾個屬下老早就發現他近日變得奇怪,逮到機會就竊竊私語。
「喂,你們有沒有發現?Boss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錯。」
「對啊,我常看他做事做到一半,不知想到什麼,忽然笑出來。」
「沒錯、沒錯!我也是。」
說到這兒,幾個人意味深長地互看一眼,同時覺得一陣冷風飄過,雞皮疙瘩豎起來。
真的很詭異。他們這位不苟言笑的老板,就算「風擎科技」終于對資產評估報告讓步,也無法讓他緊繃的臉皮稍稍松動的老板……竟然偷笑?!
「發生什麼好事了?」
「是大老板給他加薪了嗎?」
「還是又要升官了?」
「難道是……戀愛了?」
此話一出,幾個同事同時僵住,犀利的目光齊齊往發話的那個人射去。
「干麼這樣看我?」那人好不自在。「我只是隨便猜猜嘛。你們不覺得Boss最近的樣子很像在談戀愛嗎?工作的時候會發呆,經常用手機跟人傳簡訊,還有,一下班就急著往外沖……他以前哪會這樣啊?幾乎都是不眠不休工作到天亮。」
「有道理。」
听他這麼一剖析,幾個同事都陷入深思。
「只是很難想象耶。對方會是誰?Boss在紐約這些年,多少名媛小姐倒追他啊,沒听說他看上誰,怎麼一回台灣就談戀愛了?」
「到底是誰?會是那位高麗娜小姐嗎?」
「高麗娜?」幾個人面面相覷。
說起那位高麗娜小姐,听說是某上市公司董事長的掌上明珠,自從上個月和孟霆禹在飯店大廳內不期而遇後,便三番兩次借故來探訪。
人是長得挺漂亮的,就是千金脾氣讓人不敢領教。
「Boss會喜歡她嗎?」有人提出異議。「雖然她老是來找Boss,但我覺得Boss好像不太想甩她,雖然表面上是很禮貌啦。」
「听說她跟Boss以前曾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也許那時候交情不錯吧。」
「說不定Boss只是在我們面前裝酷,其實私下跟高麗娜打得火熱。」
「嗯,可是我總覺得應該不是她,Boss面對她時,態度並沒有什麼特別不一樣的地方,如果真的是自己很喜歡的女人,會那麼冷淡嗎?」
「這個嘛——」
幾個人不著邊際地討論半天,還是無法達成共識,只怪他們這個小老板社交生活太神秘,平素又跟緋聞沾不上一點邊,現在硬要把他跟某個女人聯想在一起,實在太難。
「不如直接問他?」某人輕率地提議,立刻招來其他人大翻白眼。
「發什麼神經?你想找死啊!要是跟女人完全沒關系,Boss不釘死你才怪!你自己受罪也就罷了,千萬別連累我們。」
「好啦好啦,算我說錯話了,行不行?要不要這麼激動啊?」
「你還好意思裝無辜?」另一個作勢掐他。
「好了,你們別再玩了!小心Boss看到不高興——」
「我不高興什麼?」清朗的聲嗓在眾人身後悠哉地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