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來催魂了!」童羽裳忙接起電話,果不其然,耳畔傳來好姊妹莊曉夢略顯不滿的聲波。
「童童,你們倆還不上來,是在蘑菇什麼啊?我們這邊都已經生好火了,快把飲料拿上來啦,渴死了!」
「好啦好啦,別急嘛,馬上就上去了。」掛了手機後,童羽裳揚起眸,眼波才瞟過去,歐陽太閑便會意地點頭。
「知道了,我不會把你又失戀的消息泄漏出去的。」
丙真是知她者歐陽也。
童羽裳唇一彎,跳下沙發。「那你幫我把冰箱里的雞尾酒跟沙拉拿出來吧,我們該到樓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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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團圓夜。
對童羽裳來說,今夜在樓頂上一同烤肉的好友等于就是她的家人。
就算泰山崩于前,也是一派不疾不徐的沉靜,最近談戀愛談得神經兮兮的莊曉夢,讓曉夢又哭又笑的大男人墨未濃,以及對她而言,最最重要的、比真正的親人還親的干弟弟,歐陽太閑。
沉靜和莊曉夢是她在大學畢業那年,搬進淡水這棟公寓時認識的好姊妹兼好鄰居,墨未濃是托姊妹之福,才勉強打進她親友圈;至于歐陽嘛,從好久以前,就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中秋夜,烤肉夜。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中秋節對台灣人的意義不再是賞月吃月餅,而是家家戶戶圍著炭烤爐,在琳瑯滿目的肉片及蔬菜上刷上烤肉醬,讓那令人食指大動的好味道隨風飄送,萬家香。
這晚,一群人偷偷溜上這棟號稱台北風景最贊的單身公寓樓頂,遠望月色掩映下的觀音山,近看流光璀璨的淡水河,享受宜人景色之余,更不忘大快朵頤。
大快朵頤也就罷了,有人自己的東西還吃不夠,偏要去搶人家手上香噴噴、熱騰騰的食物
「童童!你幾歲啦?」莊曉夢痛罵搶食的童羽裳。「都快三十歲的女人了,還搶人家的東西吃!你簡直比靜那些安親班的小表還幼稚!」
「哎,只不過是一根玉米嘛,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還比不上那麼一點小東西嗎?」
「沒錯!」
「咦?好冷淡!靜,你來評評理,曉夢居然說我們的友情比不上玉米。」
照例,兩個女人吵架時,總要八風吹不動的沉靜來說句公道話。
照例,沉靜只是在一旁抿著嘴笑,聰明地不介入紛爭。
「喂,歐陽。」見沈靜保持中立,莊曉夢無法,只得轉向正慢條斯理替鐵架上的肉片刷烤肉醬的男人,試圖把他拖下水。「你不覺得你這個姊姊很幼稚嗎?」
歐陽不語,自顧自烤他的肉。
反倒是墨未濃忍不住插嘴。「說實在我一直很好奇,怎麼你會認童童當干姊姊的?」
「不是我認她,是她認我。」歐陽答得簡單。
墨未濃一愣,幾秒後,領會過歐陽話中涵義,不禁迸出朗笑。
「你這意思是說她自己纏上你的嗎?我想也是,不然你們倆個性真的差挺多的,很難想象你受得了她。」
「嘿!你說這話什麼意思?」童羽裳不高興了,俏唇嘟起。「曉夢,你的男人說話很欠揍喔!」朝好姊妹橫去一眼,意思要她好好管教自己的男人。
莊曉夢假裝沒看到,暗自竊笑。
「抱歉,我只是實話實說。」墨未濃嘴上是道歉,听起來卻毫無誠意。「我是真的覺得很詭異。」
童羽裳還來不及出聲抗議,歐陽已閑閑地揚聲,為她辯解。「其實她以前不是這麼瘋癲的。」
「你的意思是?」墨未濃很有興致地追問。
「她以前挺正經的。」
「正經?童羽裳?」墨未濃表示懷疑。
「是真的,未濃。」莊曉夢總算良心發現,笑吟吟地替好姊妹掛保證。「我跟靜剛認識童童的時候,也被她端莊的外表給騙了呢,還以為她是個淑女。」
「人家本來就是淑女啊!」童羽裳在一旁插嘴。
沒人理她。
歐陽繼續說︰「以前童童讀教會女中,學校管得嚴,所以她那時候挺規矩的,性情也很文靜。」
「文靜?」墨未濃更驚愕了。
這兩個字跟他印象中的童羽裳實在太八竿子打不著邊。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教我唱聖歌。」
聖歌墨未濃啞口無言。
見他一副彷佛遭到雷劈,震驚不已的模樣,童羽裳不怒反笑。「曉夢,沒想到你的男人也有表情這麼呆的時候耶。」
「嘿嘿,不能怪他啦,我第一次听到的時候還不是嚇了一跳?」莊曉夢為自己的男友辯解。「對吧?靜。」
沉靜微笑點頭,非常之同意
「那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德行?」不愧是大男人墨未濃,超沒神經,居然不怕惹惱如狼似虎的女人,繼續追問。
不給他點教訓不行了。
童羽裳雙手環胸,擺出女王的架勢。「你愈說愈過分了喔,姓墨的,什麼叫『這副德行』?」
「我說錯了嗎?」還不知死活。
「你——」
「好了好了。」搶在好友發飆前,莊曉夢趕忙跳出來。「未濃也沒說錯啊,比起高中時代,你的性格確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這女人是來滅火,還是火上加油的?童羽裳沒好氣地瞪她。
「是因為一再失戀的緣故嗎?」某大男人神經持續失蹤中。
童羽裳宣告耐性用罄,明眸噴出火來。「誰告訴你的?」除了她還會有誰?「莊曉夢!」朝罪魁禍首怒吼。
「嘿,別怪我!」莊曉夢忙舉手投降。「你老是失戀,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啊。」
「那不能叫失戀啦,頂多是男女關系的一點小挫敗。」童羽裳咬牙切齒地辯解,眼見墨未濃劍眉挑起,一副好笑的表情,胸口怒火一飆,差點沒沸騰太平洋。她一左一右,將兩個好姊妹拖到一旁,私下解決。
「靜,你看曉夢啦,她怎麼能這麼沒有同情心啊?」居然拿她失戀的事四處宣揚。
「冤枉啊,童童,我當然很同情啊!人家只是實話實說嘛。」這莊曉夢大概是被墨未濃給影響了,說話一般地欠扁。「說正經的,最近怎麼都沒听你提起那個G先生?」
G先生是童羽裳三個月前在高爾夫球場認識的某名律師,是個狂熱的高爾夫球迷,莊曉夢于是拿Golf這個英文字的開首字母為他取了這個代號。
「該不會又跟人家分了吧?」
一箭中的!
童羽裳已經麻木到不覺得痛,只感到懊惱。「是又怎樣?」
「你啊!」莊曉夢搖頭,狡黠的眼神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關懷。「你還好吧?」
「放心,死不了。」童羽裳橫好友一眼。
這回,莊曉夢不跟她斗嘴了,輕輕握住她的手。
沉靜也把手臂探過來,摟了摟童羽裳的肩膀。
「哎,我真的沒事啦。」感受到姊妹們誠心的安慰,童羽裳胸口一融,語氣也軟了。「我才認識他三個月,你們以為我能對他放多少感情啊?」
「那倒也是。」莊曉夢若有所思地沉吟。「不過童童,自從我認識你以後,好象從沒見過你跟哪個人交往超過半年,差不多都是幾個月就分了,你有沒有想過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的戀愛總是這麼短命?」
「不知道,無解。」童羽裳聳聳肩,這問題她問過自己也不下幾百遍了。
「是不是因為沒遇上正確的那個人,所以沒辦法深入交往?」沉靜柔聲問。
「我同意。」莊曉夢頷首,明眸閃過一絲狡黠。「不過我一直在想,那個正確的人會不會其實近在咫尺呢?」
童羽裳不吭聲。她很明白好友言外之意為何,只是故意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