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退開,準備電擊了。」
確定所有人都保持安全距離後,童羽裳按下電擊鍵。歐陽耀祖上半身隨之震動一下。
「有脈搏了嗎?」Cindy嗓音緊繃。
童羽裳檢查片刻,胸口一緊,搖頭。「還沒。我來做CPR,氧氣筒。」
「是。」
Cindy急忙蹲下,將氧氣面罩替歐陽耀祖戴上,童羽裳則將雙手疊放在他胸部,深吸一口氣,開始做心髒按摩。
連做十五下,暫停,再做十五下,暫停……
上主垂憐,快讓他恢復心跳吧,拜托,拜托!童羽裳一面做心髒按摩,一面暗自祈禱。
時間,在絕對的靜寂中流逝,歐陽耀祖卻還是毫無動靜,正當她鼻尖一酸,以為自己終究救不回他時,AED忽然以語音指示患者出現反應。
他,救回來了。
「沒事了!太好了,童姊,你太強了!」Cindy跳起身歡呼,另一個學妹也喜極而泣。
幾個好奇圍觀的乘客報以熱烈的掌聲。
對眾人的贊賞,童羽裳毫無所覺,她只是看著總算回復心跳的歐陽耀祖,恍惚地微笑。
太好了,歐陽,你爸爸沒事了。
第二章
這晚,當飛機在布拉格降落後,童羽裳上了救護車,一路將歐陽耀祖送進當地醫院,待醫生替他做過檢查,確定他情況一切安好後,才放下心。
她拿著手機,猶豫著是否該打電話告訴歐陽一聲,但想起他和父親早已決裂,多年來都不曾聯絡,特意告訴他也無濟于事,徒惹他煩惱而已。
算了,反正他父親沒事就好了。
她離開醫院,剛踏進飯店大廳,幾個學妹便迎上來,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合力將她拖去飯店餐廳,美其名是要慶祝今天成功拯救了一個乘客,實際上就是跟那幾位科技新貴會合,大夥兒排排坐,聯絡友誼。
童羽裳啜著冷飲,看年輕的學妹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使盡渾身解數,對心儀的對象施展魅力。
因為年紀的關系,坐在她對面的也是對方年紀最大的一位,年近四十、掛著金邊眼鏡、長相跟身材都還不錯的男人,據說是業務部副總。
童羽裳強烈懷疑他已婚,只是偷偷把結婚戒指取下,裝單身,否則這麼一個條件優秀、事業有成、性格看來又不太怪異的男人,怎麼可能到現在還名草無主?
「童小姐在這一行工作多久了?」副總很客氣地問。
「嗯,有七、八年了吧。」
「怪不得你今天在飛機上幫人急救的表現能那麼冷靜。」他微笑。「女人能做到像你這樣,我真的很佩服。」
難道女人就不能冷靜嗎?童羽裳譏誚地想,表面上恬靜地笑。
「童小姐這麼漂亮,一定有很多男人追吧?」
是挺多人追的,可惜他們最後都會離開她。
「童小姐平常都做些什麼休閑活動?」
無聊、無聊、無聊,無聊透了!
童羽裳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尖叫,開始懊惱自己干麼一時心軟,答應參加這種無趣的活動,還不如一個人去逛布拉格最出名的查理大橋。
聯誼,說穿了就是集體相親,一種單身男女相互試探、在平淡的交談中不經意地出題考驗對方、默默在心上的計分板加加減減打分數,最後決定是否配對成功的過程。
曾經,她對這樣的活動很熱衷,但現在只覺得乏味至極,只想快點吃完飯閃人。
難道是老了?
童羽裳蹙眉,听著對面幾個男人說著冷笑話,而學妹們一個個笑得花枝亂顫,忽地一陣強烈的不耐。
一定是老了,所以她已經無法對這些年輕人的笑話起共鳴,還尖酸地感覺他們好幼稚。
什麼時候,自己成了這種難討好的歐巴桑了?她驀然心驚。
「……童姊,待會兒去Pub玩怎樣?」身旁的學妹問她。
她搖頭。「不了,你們去玩吧,我Pass。」
「咦?為什麼?」學妹們不依。
「我有點累了。」她是真的累了,飛了將近二十個小時,她奇怪這些學妹還能如此精力旺盛。
「你們好好玩,我先告辭。」她微笑著起身,明眸禮貌而從容地掃過每個人,揮揮手,離去。
她走得瀟灑,完全沒感應到身後一對若有所思的眸子不放松地追隨自己。
來到飯店大廳,她原本想直接搭乘電梯上樓的,卻在經過紀念品商店的玻璃櫥窗時,停下了腳步。
櫥窗內,是名聞遐邇的波西米亞水晶藝品,童羽裳目光凝定在一輛跑車上。
材質用的雖然不是上好水晶,但雕工細致,流線的造型很特別,擺在桌上當裝飾品一定很好看。
買一個送歐陽好了。
童羽裳閉上眼,想像在歐陽那總是收得整整齊齊的書桌上擺上這樣一輛水晶車會是怎樣的光景。
她彎唇,發現自己很喜歡那樣的畫面。
歐陽愛研究車,沒事就看汽車雜志,她送不起他跑車,買個水晶藝品給他當紙鎮也不錯。
決定以後,她進店里,請店員把那輛水晶車包起來。
刷卡付帳後,她捧著店員包好的紙盒,眉開眼笑地走出來,一面低聲哼歌。
「要送給朋友的嗎?」一道沉啞的嗓子,駭住她。
她怔然揚眸,迎向一張成熟斯文的臉孔——是剛剛那位業務副總。
他啥時冒出來的?
「要送給你男朋友的嗎?」他指了指她捧在懷里的禮物。
「啊,這個啊。」她回過神。「這是送給我弟弟的。」
「是弟弟啊。」副總低語,湛黑的眸子浮上笑意,看得出來松了一口氣。「因為你方才買禮物時,表情很甜蜜,我還以為是買給你男朋友的。」
她的表情很甜蜜?童羽裳一怔。
氨總卻沒給她太多發愣的時間,單刀直入地問︰「童小姐,你有男朋友嗎?」
听聞這一問,不祥的預感如寒流,在童羽裳手臂上吹起一粒粒雞皮疙瘩。這男人……該不會對她……
「你有男朋友嗎?」他耐心地再問一次。
她搖頭。
「你覺得我很無趣嗎?」
有一點。「呃,不會啊。」
「你願意跟我交往嗎?」
賓果!童羽裳暗自苦笑。該說自己命犯桃花嗎?男人對她總是前僕後繼,剛走一個,又來一個。
她不答腔,唇畔漾著禮貌的微笑,眸光流轉,不著痕跡地打量對方。
梳理得很整齊的短發,五官雖不特別出色,也算端正,氣質溫文,穿一套深色HugoBoss西裝搭條紋領帶,手腕上掛著卡地亞表,品味低調不俗。
還不錯,光就外表來看,至少可以打八十五分——
他,會是那個Mr.Right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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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誰?」問話的女人點燃一根菸,優雅地吸了一口。
「听說是個律師。」
「律師?」男人伸手推了推臉上淺綠色的鏡片。「那不就跟你是同行?」
「我知道時也很驚訝。」歐陽調好酒,送到客廳,給兩個專程來訪的好友一人一杯。
喬旋和趙鈴鈴,是他十四歲那年被判進少年輔育院接受感化教育時認識的朋友。三人年少輕狂,都曾有過不為世俗所見容的一段過去,如今長大了,卻在不同的領域各擁一片天。
「听說他的專長是智慧財產權法。」歐陽補充。
「原來是最賺錢的那一類。」喬旋吹了個長長的口哨。
「非常賺。」歐陽簡潔地下結論,俊唇若有似無地一撇。
「分手原因是什麼?」趙鈴鈴端起一杯酒,淺啜一口。
「劈腿。」歐陽目光一冷。「他同時跟童童和另一個女模特兒交往。」
「女模特兒?誰啊?」喬旋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