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鈴鈴,我是歐陽的朋友。」趙鈴鈴嫣然一笑,將煙捻熄的動作嫵媚而優雅。
童羽裳不覺跟著落下目光,停在那蓮花造型的水晶煙灰缸上。
初次見到這煙灰缸,她以為歐陽背著自己抽煙,很是生氣,要他為自己的健康著想,把煙戒了,他只是笑笑,默默把煙灰缸收起來。
原來,抽煙的人不是他,是眼前這個美到不可思議的女孩。
一雙怪手,在未征求童羽裳同意的情況下,擅作主張地將她的心擰成一團。
她不得不感到,有些痛。
「趙小姐,」她揚起眸,唇畔淺淺地,蕩開一抹笑。「你是歐陽的女朋友嗎?」
「我?」趙鈴鈴翠眉一揚,仿佛她問了個多可笑的問題,幾秒後,她伸手攏了攏如雲般的秀發。「現在還不算是。」
微妙的回答令童羽裳一愣。
「不過我很喜歡歐陽,總有一天一定會得到他。」笑花,放肆地開在趙鈴鈴臉上,既神秘又有魅力。「你可能不相信,不過只要我想要的男人,沒有一個不臣服在載腳下的。」
她相信。
童羽裳怔忡地望著眼前十足自信的女人。她看來很年輕,卻不天真;性感,卻不低俗,她漂亮得宛如洋女圭女圭,一舉手一投足卻毫不呆板,自然流露出一種生機蓬勃的吸引力。
她很配歐陽,兩人光站在一起,就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
「你不高興嗎?」趙鈴鈴忽然挑釁地問。
童羽裳心一顫。「不會,我怎麼會不高興?」她強自牽起唇角。「歐陽如果真交了女朋友,我這個……做姊姊的替他高興都來不及了。」
是啊,她怎能不高興?應該祝福他才是。
他二十六歲了,是該談戀愛的時候了,愛的甜,愛的苦,愛的歡笑與眼淚,他,是該學著去品味的時候了。
她當然替他高興了,她當然……會祝福他。
「呃,既然你在這兒,那我就不好做電燈泡了,我先走了。」
「歐陽去買東西,應該快回來了,你不等他一下嗎?」
「不用了,我沒什麼事,你幫我轉告他一聲,我會再打電話給他。麻煩你了,再見。」她很有禮貌地道別,連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冷靜與風度。
笑著揮了揮手,她轉身離去,雖是拖著行李,但她的步履輕盈……或許該說虛浮,但總之,她平安走到電梯門前了。
電梯門打開,她踉蹌一下,迎面撞上一具男性的身軀,男人很紳士地迅速伸手扶住她。
「小心點,小姐。」
「謝謝。」她沙啞地道謝,盲目地推開對方的手。
在電梯門關上前,男人只來得及看見她蒼白如雪的臉上,似是漾著點點水光。
他深思地皺眉,幾秒後,才往一扇打開的大門走去。
「你來了啊,喬。」趙鈴鈴倚在門邊,懶洋洋地招呼。
「剛剛走出去的那女人是童羽裳嗎?」
「是啊。」
「真的是她?」喬旋驚奇。「她怎麼了?我剛看她好像在哭,跟歐陽吵架了嗎?」
「歐陽又不在家,怎麼跟她吵?」
「那她怎麼……」喬旋驀地頓住,精明的目光透過鏡片,警醒地停在趙鈴鈴巧笑嫣然的美顏上。「你這妖女,你跟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啊。」趙鈴鈴微聳肩,好無辜地眨眨眼。「我只是跟她說,我很喜歡歐陽而已,還說,只要我想要的男人,沒有得不到的。」
喬旋啞然盯著她,雲霧在眼底快速聚散,如風雨欲來的天空。
「她真的哭了嗎?」趙鈴鈴好奇地問。
他點頭。
「哎呀,那可糟糕了呢。」她嬌聲低語,甜甜笑著的模樣卻完全看不出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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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
走進家門後,童羽裳才驀然驚覺,手上提的那袋點心竟然忘了送出去。
「糟糕。」她瞪著點心盒,懊惱地呢喃,發了會兒呆,沒法,只好暫且把點心盒放入冰箱里。
澳天再送去給歐陽好了。
她恍惚地想,甩掉行李,踢開高跟鞋,揉了揉發疼的後腳跟,點燃香精蠟燭,端一杯白酒,就像每趟飛行回來後一樣,躺進一缸溫柔的彩虹泡泡里,慰勞自己。
通常在這樣的時候,她會感覺到幸福,小小的、卻很真實的幸福。
有什麼比長途飛行過後的熱水澡更舒服宜人的呢?
她低下頭,整張臉埋入溫暖的水波里,許久,才又抬起來。
眼楮,澀澀的……是太疲倦嗎?為什麼她覺得好像睜不太開,為什麼隱隱約約之間,有種奇異的疼痛?
她躺在浴白里,腦海像是思潮起伏,卻又仿佛什麼也沒想,只是木然地轉過一張又一張模糊的影片。
她抓不到自己的思緒,不想抓,也不敢抓。
她只想好好地、長長地睡上一覺,等這一覺醒來,她胸口這可怕的空洞感應該就會消失了吧?她又會回復平素那個樂觀開朗的童羽裳了吧?
對了,她需要睡眠,她該睡了。
一念及此,童羽裳跨出浴白,穿上白色浴袍,走進臥房。
窗簾低垂,一室幽暗,她模索著牆面,正想打開燈時,眼角忽地瞥見幾星熒熒微光。
那是什麼?
她抬頭確認,跟著,整個人如遭雷擊,傻在原地。
是一片星光燦爛的蒼穹。
一顆顆璀亮的星子,調皮地趴在深藍色的夜幕上,像一雙雙天使的眼楮,純真又調皮地俯視這世間。
癌視她。
怎麼回事?她房里的天花板什麼時候成了如此美麗的星空了?
是……歐陽嗎?
童羽裳撫著喉頭,徒勞地試圖壓抑那一陣陣涌上來的酸楚與甜蜜。
因為听她說,她好希望能再有機會躺著看星星,所以他特地幫她貼了這一整片星空嗎?
她搬來一張椅子,踩在椅面上,瞇著眼,仔細分辨。
那並不是一大張牆紙,而是一片片小小的貼紙,照著南半球的星座位置,密密麻麻拼成的。
「歐陽……」沙啞的一聲呼喚,綿延著無窮無盡的感動。
她迷蒙著眼,仿佛能看見他一面拿著星座盤比對,一面將一張張貼紙小心翼翼地拼上去。
這是細功夫,急不來,他肯定花了許多時間和心血……她不在的這幾天,他該不會晚晚都留宿她家吧?為了趕在她回來前,送給她這樣一份美好的驚喜。
他對她,實在太好了,她不記得曾有誰對自己如此用心過。
聚集許久的雲朵,終于在她眼里融化成雨。
「歐陽,歐陽……」
她該怎麼辦?她真舍不得他,她不希望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一想到今夜他是跟那個美艷性感的洋女圭女圭在一起,她的心,就像被五馬分尸那樣,碎成片片。
那女人,好美,好有魅力,他一定抵擋不住,他畢竟是個男人啊!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歐陽,你好可惡,我討厭你!」
討厭他對自己如此體貼,討厭他總是令她感覺幸福,討厭他在夜深的時候,還邀請另一個女人進屋。
討厭他,讓她這麼討厭自己——
第八章
「你來做什麼?」
呈中國風裝潢的大廳里,兩個男人彼此對峙,身形一般地高大,只是一個年輕,一個老邁,一個容貌俊美,一個卻是剛硬中掩不住風霜之色。
兩個男人,年輕的是歐陽太閑,年老的則是他多年不見的父親,歐陽耀祖。
「這麼多年了,你一直不肯回家來,現在回來做什麼?」乍見兒子出現,歐陽耀祖心跳一亂,但很快便板起臉。
歐陽從少年輔育院出來後,雖是回到了家,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對父親唯命是從。高中畢業那年,他更前往戶政機關申請改名,換了名字,也換了住處,搬進外婆留下來的小鮑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