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是看淡了。」童羽裳涼涼地回話。「他離過婚。」
「他離過婚?!」兩個女人更驚愕了,交換一眼。
「而且還離了兩次。」仿佛還嫌剛丟下的炸彈不夠震撼,童羽裳又引爆一枚。
「我的老天!」莊曉夢隨手甩開拖把,沖上來。「你不是說對方是個老實的科技新貴嗎?居然已經離過兩次婚了!我說童童,你這回可遇到對手了。」
「離婚的事是他主動跟你說的嗎?」沈靜也停下擦拭的動作,好奇地問。
「嗯。」
「他該不會有小孩吧?」莊曉夢蹙眉。
「有一個。」
「什麼?!不但離過婚,還有一個小表?童童,你確定真的要跟這種男人交往?MyGod!」莊曉夢翻白眼,大搖其頭。
「請不要隨便直呼上帝之名好嗎?」童羽裳瞪她,這可觸犯了她這個教徒的忌諱。
莊曉夢歉意地吐舌。
「我覺得沒什麼不好的,離過婚並不代表這個男人就不值得交往。」沈靜持平地評論。「你問過他離婚的原因嗎?」
「第一任妻子嫌他沒出息,看不起他;第二任嫌他是工作狂,沒空陪她,搞外遇。」
「听起來好像都是他前妻的錯嘛。」莊曉夢嘲諷地冷哼。「那他自己呢?難道都沒錯?」
「他有沒有錯我不知道。」童羽裳聳聳肩。「總之他說他現在對所謂的愛情已經看破了,只想找個能陪自己走一輩子的人。」
「意思是他想替自己找個煮飯婆,順便也替他兒子找個媽吧。」莊曉夢語氣辛辣。
相較起來,沈靜平和許多。「你怎麼想?童童,你對他印象怎樣?」
「還是靜說話有建設性。」童羽裳慢條斯理地說,莊曉夢不服氣,朝她擠眉弄眼,她噗哧一笑,探手捏了捏好友搞怪的臉頰後,才端正神情。「其實我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都到這把年紀了,還要像年輕人那樣談戀愛確實很累。」
「什麼意思?你是說他太老不適合談戀愛嗎?」
「我是說我也老了,不想再玩這種游戲。」
「什麼?!」莊曉夢驚訝,明眸瞪成一對圓亮的黑珍珠,沈靜也不禁愕然。
一向主張面包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的童羽裳,竟然會覺得自己老了,談不動戀愛?
「你怎麼了?童童,你沒事吧?」莊曉夢猛然握住好姊妹的肩,兩道秀眉擔憂地打結。「上次的失戀,真的對你打擊這麼大嗎?」
沈靜也湊過來。「你不是常說,就算失戀,你也要有格調地活下去嗎?絕對要比對方過得更好、更快樂,為什麼現在卻——」
四道開懷的目光,暖暖地,在童羽裳身上徘徊。
她胸口一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啦,我才不會為了那個爛人放棄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那為什麼你會不想再談戀愛了?」
「因為——」童羽裳輕輕一嘆,斂眸思索片刻,試著剖析自己復雜的心思。「大概是因為我累了吧。」
「累了?」
「嗯。」童羽裳微微一笑,漫然憶起從大學時代到如今的每一次戀愛。
初戀男友嫌她太黏,讓他喘不過氣,第二任男友又嫌她不夠關心他,好像放牛吃草,等她好不容易學會有點黏又不會太黏的相處之道,第三任男友卻批評她滿腦子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而第四任呢,又說她理智得令人發慌——
總是這樣,每失戀一回,她就檢討自己,告訴自己下一次絕下會重蹈覆轍,但,總會有其他格格不入的原因冒出來,如雨後春筍。
歐陽說她身上裝了吸引爛男人的雷達,她卻忍不住要想,這或許是宿命。
「我真的覺得累了。」她真心地感嘆。「男女交往,說穿了就是彼此磨合的過程,就算戀愛談得再激情,還是得過生活,如果注定了不能一起過活,干脆一開始就不要浪費時間。」
不會吧?沈靜和莊曉夢又交換一眼.今日的童羽裳,實在給她倆太多驚奇。
「我知道你們覺得怪,不敢相信,其實我自己也不相信呢。只是我最近愈來愈發現自己變了,變得愈來愈刻薄。」童羽裳自嘲。
「刻薄?」
「男人給我名片,我會懷疑他的用心,猜想他是不是只想跟我一夜。聯誼的時候會嫌人家無聊,光講冷笑話。年紀小的我嫌他們女敕,沒見過世面,太老的我又覺得他們呆板,一定是有什麼問題才交不到女朋友……坦白說,我第一次見到T先生時,還曾經懷疑過他是已婚男人出來偷腥,結果,哈,原來他離過兩次婚。」
無語。
沈靜與莊曉夢,無語以對。
說到品評男人太苛刻,似乎是單身熟女的共同特性,熟女們上了年紀,能夠選擇的男人愈來愈少,偏偏主見卻是愈來愈強,心中那一把衡量男人的尺,不容一點彎折。
餅了好一會兒,莊曉夢才找回說話的聲音,咳了咳。「好吧,就算你品評男人愈來愈刻薄好了,你有沒想過,那可能是因為你身邊有個極品的緣故?」
極品?童羽裳胸口一震,眼角瞥見莊曉夢那閃著狡黠光芒的眼,立即領悟。嘖,好不容易轉開的話題,又繞回來了。
「如果是那個男人,應該不會讓你覺得累吧。」連沈靜也不放過她。
「什麼啊?听不懂。」她揮揮手,裝傻。「別老是談我的事了……對了,靜不是跟墨未濃的學長見過面了嗎?結果怎樣?」
「還用問嗎?當然是談得很來嘍!」提起這場成功的相親,莊曉夢就得意。「我早就說過了,靜跟元朗兩人給人的感覺超對味的,兩人一見面就火花四射,空氣中電流嗤嗤響。」
「是喔。」童羽裳眉一挑,持保留意見,決定直接問本人比較準確。「靜,你覺得怎樣?」
「是還不錯,不過也沒曉夢形容得那麼夸張。」沈靜文雅地微笑。「我想那個魏元朗應該是跟誰都談得來吧,紅粉知己一定不少。」
「呵!這種男人可不好對付呢,跟哪個女人交情都好,你要是真跟他談戀愛,到時光喝那些姊姊妹妹的醋都來不及了。」童羽裳夸張地感嘆。
這話可惹惱了一心想作媒的莊曉夢。「女人,你可別信口胡說,元朗才不是那種濫情的男人呢。」
「你又知道了?」
「我怎麼不知道?人家可是君子,他——」莊曉夢猛然一頓,察覺自己又上當了,讓童羽裳給繞開了話題,她瞪眼。「好啊!想拐我,這回我可不上當了!」她朝沈靜使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押著童羽裳坐下。
「這個問題讓你躲過太多次了,今天我們一定要講清楚,不準你再逃避了!你老實說,你真的沒想過跟他談戀愛嗎?」
「誰啊?」裝傻到底。
「還有誰?歐陽啊!」
嘖,還是逃不過。童羽裳神經繃緊,認命。
「我不是說過了嗎?他是我弟弟,姊姊怎麼可以跟弟弟談戀愛?嗎?」她試圖端出義正辭嚴的表情,可聲嗓卻不肯配合,逐漸轉細。
「哈,你自己也覺得說不過去吧?」莊曉夢毫不留情地揶揄她的窘迫。「亂什麼倫啊?你們又不是親姊弟。」
「我們是沒血緣關系,可是……」
「可是什麼啊?」微弱的辯解讓莊曉夢一記白眼給堵回去。「我說你啊,你難道不覺得你跟歐陽的關系真的很曖昧嗎?你對他比對自己男朋友好,誰敢批評他一句你就跟誰翻臉,嘖嘖,你敢說他不是你最重視的人嗎?」
「我是很重視他,可是……」粉頰暈紅。
「你不喜歡他嗎?」
「喜歡啊。」貓咪般的低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