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傲了。他不著痕跡地彎唇,目送她昂然離去的背影,胸口,難以自持地震蕩著──
第十章
「……你就那樣放她走了?」
听罷墨未濃的敘述,魏元朗不可思議地揚起眉。
「嗯。」墨未濃接過魏元朗喝空的酒杯,起身走到吧台,為兩人再各調了一杯加冰威士忌。
周末夜,剛從美國出差回來的魏元朗听說了最近在「翔鷹集團」內傳得沸沸揚揚的八卦,特意趕來學弟住處,問清楚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怎能就那樣放她自己走呢?你明知道大家都在看她笑話。」
「我如果不放她一個人走,才是在侮辱她。」墨未濃調好酒,走過來,將其中一杯遞給魏元朗。「你沒看到曉夢當時的樣子,她是鐵了心了,就因為自尊已經被人撕得殘破不堪,她才更要一個人走出去,我如果出手幫她,只會讓她在公司同事面前更抬不起頭來。」他沈聲說道,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听他這麼說,魏元朗也怔了,默想片刻,忍不住嘆息。「沒想到曉夢脾氣那麼倔。」
「不是倔,是女人的驕傲。」墨未濃澄清,飲一口酒,淺淺的笑意在杯緣後若隱若現,與星眸相映成輝。
看著那樣的笑,魏元朗很是驚奇。從不曉得這個學弟也能這樣笑,就好像他早料到了他的女人會有這樣的反應,而且非常引以為榮似的。
敝了,不會是自己看錯了吧?
魏元朗啜口酒,想了想,問︰「鬧出這種事,以後她來上班,一定不好受。你打算怎麼做?真的答應讓她辭職嗎?」
「我說暫時讓她放幾天假,好好想清楚再說。」
「那曉夢呢?她怎麼說?」
「她堅持要辭職。」墨未濃勾勾唇,這回,是苦笑了,帶點無奈的況味。
「我就說了,被人在信里罵得那麼難听,還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哪個女人受得了?」
「不,我想不只是這樣。」墨未濃否決學長的推論。「我想曉夢不是因為怕來公司上班尷尬才辭職的,最主要是為了我。」
「為了你?」
「她怕的,不是別人怎麼看她,是別人怎麼看我。」墨未濃澀澀低語。「最重要的,是我怎麼看她。」
「說得這麼玄?」魏元朗揚眉。「解釋一下。」
「總而言之,就是她不希望我在『翔鷹』的前途被這件事給毀了,更不希望我因此怪罪到她身上。」墨未濃解釋,簡潔明了。
魏元朗懂了。「她怕你會因此甩了她?」
「嗯。」
「所以她就先下手為強,主動提分手?」魏元朗輕聲一笑,吹了個長長的口哨。「這個女人果然夠傲。」
「這都該怪我。」墨未濃拿食指按太陽穴,很懊惱。「誰教我老是擺出一副工作至上的態度,怪不得她對我那麼沒信心。」
從沒見他為了女人自責自怪,魏元朗不禁好笑。「難道你不是嗎?」
「不是什麼?」
「工作至上啊。」
「我是很看重工作。」墨未濃搖搖酒杯,深思地看著冰塊在酒海里漂浮。「不過自從遇上她,好像一切就變樣了,以前我加班到三更半夜都不覺得怎樣,現在卻會覺得煩,還會放下工作跟她一起去夜游,坐在橋下看對岸捷運列車經過。」他頓了頓,輕聲一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很蠢,捷運列車有什麼好看的?還陪著她一起說些傻話,真是發神經!」他自嘲,狀若不屑,臉部的線條卻因回憶而軟化,眼神溫柔似水。
陷進去了。望著他那樣的神情,魏元朗又是有趣,又是感動。看來這個學弟已是深陷情網,難以自拔。
魏元朗微笑,靈機一動,決定好好整整學弟。「可是你還是會答應吧?」
「答應什麼?」
「分手啊。」魏元朗閑閑地說。
「我怎麼可能答應!」墨未濃不假思索地反駁,眉葦揪住。「是她自己搞不清狀況,自作主張,我干麼隨她起舞?」
「可是你以前的態度都不是這樣啊。」魏元朗很快樂地點醒他。「以前你的女朋友只要提分手,你不都二話不說馬上答應嗎?」
「那怎麼能相提並論?」墨未濃惱了。「曉夢跟她們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了?不都是女人?你以前不是說過嗎?女人就是愛使小性子,你才沒時間陪她們耗。」
「我──」墨未濃瞠瞪魏元朗,眼見後者笑得眉宇都彎了,驀地恍然。「看我吃癟你很開心嗎?學長。」他咬牙切齒。
「怎麼?這回你吃癟了嗎?」魏元朗反問,表情很無辜。
墨未濃可沒那麼輕易被騙,橫他一眼。「明知故問!」
「味道好嗎?」魏元朗繼續作弄學弟。
「差透了!」墨未濃抿唇,既然心思都被學長看透了,他也懶得再裝酷。「我連續好幾天到她家樓下站崗,她都不肯見我,連電話都不接,只有一次是她的好姊妹接的,說曉夢已經跟我沒關系了,警告我以後別再去打擾她。」說到這兒,他重重嘆氣。「我連跟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說啦,那天你還是應該拉住她的,管她什麼女人的驕傲?起碼送她回家也好。」魏元朗涼涼潑冷水。
「感謝你的馬後炮,學長。」
「不客氣,學弟。」
兩個男人,四道眸刃,在空中交鋒,殺伐一陣後,墨未濃棄甲投降。
「算了,隨便你怎麼笑吧,反正我活該。」他認命了,誰教自己一向最崇拜這個學長。
「別這麼說嘛,學弟,我也不希望你慘遭滑鐵盧啊!」魏元朗笑。「這樣吧,不如我替你去把曉夢約出來,說不定她會給我面子?」
「你又不是她什麼人,她干麼听你的話?」墨未濃吐他槽。
「那你說該怎麼辦好?」
「既然你跟我都動搖不了她,只好請出有辦法動搖她的人嘍。」
「你的意思是?」
「她有兩個好姊妹,我想請她們幫我說項。」
「你確定?」魏元朗不敢相信。「上回貝貝來找我訴苦,你不是還罵人家不該來煩我,現在你居然打算從曉夢的好朋友下手?」
「我也知道這樣做很卑鄙。」墨未濃扒扒發。他一向最瞧不起必須靠第三者來解決事情的人,偏偏這回他自己也不得不采用這種手段。「可是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跟曉夢見上一面。」
只要能見到她,這一點點自尊又算得上什麼?
他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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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不再見他了?」
另一個夜晚,另一個場景,三個女人捧著紅酒,窩在沈靜的公寓里,看落地窗外迷蒙夜景。
被迫接受質詢的角色自然也得換人演,可憐的莊曉夢情緒已經夠低落了,卻還不得安寧。她縮在貴妃榻上,一口一口啜著紅酒的模樣頗無辜。
「妳不擔心他嗎?」童羽裳坐在她身畔,明眸箝住她不放。「妳就那麼一走了之,把爛攤子丟給他一個人收拾。」
「什麼丟給他一個人收拾啊?我是為他好!」莊曉夢嘟起嘴。「現在公司里誰都知道我們兩個是一對了,要是我還死賴在他的部門,他才要傷腦筋呢,大家會說他公私不分,替自己的女朋友安插職位。」
「所以妳承認你們倆是一對,妳是他女朋友?」童羽裳打蛇隨棍上,質詢的角色扮演得真好。
「那是以前!現在我們分手了,沒關系了!」莊曉夢急忙澄清,懊惱自己失言,讓好友抓到話柄。
「分手是妳說的,據說人家可沒答應。」
「我管他答不答應?」她撇撇嘴。「難不成分手還得寫辭呈等他批示?我告知他一聲算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