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心暗許 第15頁

「這樣就能解千櫻的國難嗎?」她不解。

「不完全可以。」

「嗄?」

「還需要妳,霓兒。」他轉頭,朝她若有深意地微笑。

「我?」她眨眨眼,少頃,忽地恍然,「你是指我跟鄰國王室的聯姻?」

「不錯。」

她靜靜望著他深沉的表情,「你希望我嫁給誰?雪鄉國國王還是羽竹國皇子?」

「妳自己呢?妳願意嫁給誰?」他反問。

海珊瑚偏頭,認真想了想,「嗯,若是嫁給雪鄉國國王的話,除非能和雪鄉合成一國,否則我和他分別治理兩國,勢必經常別離。或者我也可以長年留在雪鄉,只不過如此一來,千櫻國內勢必得指定一位代理攝政的人--」她頓了頓,朝他送去一抹粲笑,「此人舍你其誰?」

風勁劍眉一挑,不置可否。

她抿著笑繼續道︰「若是跟羽竹二皇子聯姻呢,他將來不會登基,盡可以跟著我住在這王宮里,如此就毋需你來攝政了。」她停頓下來,瞥他一眼,「若是為你著想,我應當答應雪鄉國國王的求婚;為我自己著想,似乎選擇羽竹二皇子比較好。」

「妳不必為我著想,霓兒。」他不動聲色地開口,「妳唯一需要考量的,只有千櫻的未來。」

「是嗎?」明眸閃過一道異彩,「風表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若是我遠嫁雪鄉,你舍得一年半載總是見不到我嗎?」

溫柔輕淡的一句話,卻問得風勁神情一凜,劍眉擰起,望向她微笑奇特的嬌顏,「莫非妳還喜歡著我?霓兒,我說過--」

「我知道,我並不喜歡你,風表哥。」她淡淡打斷他。

他一愣。

「我不喜歡你,至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喜歡。」她低語,櫻唇還是抿著那數人模不著頭腦的淺弧,她睇著他,迷蒙的眼神卻好似沒將他看在眼底,而是注視著他看不到的遠方。

「我只是希望你看重我而已。」她輕聲道,「我曉得,只要我一日身系千櫻的未來,你就會一直疼我寵我,不會拋下我。」她拉起他的手,讓那微微粗礪的掌心摩挲著自己柔女敕的頰,「所以我決定?我會好好擔起一個公主該負的責任,不讓你失望。這樣,我在你心中,就永遠會是第二位,永遠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了。」最後一句話,好輕好輕,彷佛風中一根跌落的羽毛。

那片羽,是從一只來不及飛往南方避冬的大雁身上剝落的,牠為了追上自己的同伴,奮力撲翅,折斷了羽,在雪夜里孤寂地飄--不知何故,當她如此說話的時候,風勁腦海里彷佛出現了這麼一只落單的大雁。

他震懾地看著她︰心像被人挖去了一塊,頓時空落。

「我希望你心底一直有我,風表哥。即使我們再也不能常相見,希望你也能一直像如今這般時時掛念著我,行嗎?」她笑容可掬地問。

她怎能這麼笑?為何還能笑得如此明透、如此清澄,宛若祭壇上那顆能映照出這紅塵俗世的水晶球?

她笑得令他……不知所措。風勁陡然別過頭,不敢再看她。

正巧,一個典侍巫女來到他座前,捧高托盤,呈上兩杯從祭壇神桌上取下的聖酒。

這聖酒按規矩是要進呈給千櫻國的君主,如今因為公主尚未正式登基,因此由攝政王與公主各領一杯,以酬天神對千櫻之愛顧。

風勁輕吐口氣,借著接過聖酒的動作,掩飾震撼的神色。「讓我們共同舉杯,感謝大神恩典,也祈求水火兩族在照神旨意聯姻後,千櫻能永保安康!」他站起身,揚聲道。

海珊瑚亦跟著起身,接過巫女呈上的另一只水晶杯,學著風勁的動作朝貴族百官們禮敬一巡,接著仰起頭……

酒里有毒!

蒼沉夜色下,海浪快馬加鞭,不要命地往王宮內狂奔。

漫天飛雪,迷蒙了他的視界,駿馬聲聲哀嘶,顯是奔波幾天已疲累不堪,可海浪仍是瘋狂地催趕著。

他必須快點回去,得趕在她喝下那杯酒以前回去。

他不能想象她中毒的景況,若是她果真性命不保,怕他也難以苟活。

他是那麼那麼喜歡著她啊!從初次見到她開始,便悄悄戀上了她,為了想更親近她,他和她認了同一個義父,對義父的命令百依百順,甚至不惜背叛他最好的朋友。

雖然他明白,她永遠也不可能屬于他,但深種在心底的情根已無法拔除。

這次回風城,義父告訴他,那些長老們準備在雪祭時對她下毒,他驚慌莫名,在義父的吩咐下連夜趕回櫻都,阻止悲劇發生。

他發了狂地揮鞭,馬兒遭他催出了血,他也同樣神暈目眩。

終于,在他氣力放盡以前,他趕回了王宮,憑著一口剛硬的倔氣,飛檐走壁,來到天神殿外的廣場。

便場上,一片空蕩蕩,唯有宮女僕役仍安靜地做著最後的收拾工作。

已經結束了?他惶然。她已經喝下那杯酒了?

海浪驚懼不已,一陣疾行,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御書房。

風勁果然在那里,一見海浪,俊眉訝異一揚,還來不及擱下看到一半的奏章,海浪已嘶聲開口--

「她……公主喝了聖酒嗎?」他氣喘吁吁地問,大汗淋灕,臉色蒼白,話語方落,人已一陣搖晃。

「你怎麼了?海浪,沒事吧?」風勁一驚,趕忙起身扶住他。

「那酒里……藏有劇毒。」海浪喃喃,緊抓著風勁臂膀。

「什麼?!」風勁一震、

「公主……究竟喝了沒?」

風勁深思地看著他焦急的神情,好片刻才緩緩開口,「她沒喝。一個姓紫的女大夫搶著要喝那杯聖酒,因為她救了霓兒一命,昕以霓兒就答應把酒賜給了她。」

她沒喝?海浪腦海一片空白,一時間還抓不著這話的含義,好一會兒,他才恍然領悟,嘴角寬慰地揚起。

「沒喝就好,沒喝就好?太好了?真好。」他微笑著呢喃,怕是連自己都沒弄懂自己說些什麼。

一向冷靜寡言的他竟如此失態,讓風勁著實感到愕然,他斂下眸,不動聲色地扶他坐上座椅,又親自將自己的茶端給他。

海浪連喝了幾口,總算稍稍定住了心神,臉色也不再那麼難看。

風勁這才沉聲問道︰「你說那酒里有毒?」

「嗯,是『七日奪魂散』。」海浪氣息粗重地解釋,「中毒後冷熱交織,五髒六腑俱毀,七日內必死無疑。」

「這麼猛烈?」風勁下頷一凜,思及雲霓差點喝下穿腸毒藥,亦是不由自主地心驚。「究竟是誰非要公主性命不可?」

「是那些長老們。我途經風城時,順道回去一趟,無意中听見他們在商量。」

「是父親他們搞的鬼?」風勁瞇起眼,眼神如風雨欲來,陰晴不定。「他們居然拿霓兒的性命開玩笑?他們不曉得一旦霓兒中毒,情勢反而對我不利嗎?這是想幫我還是害我?」

「不,你別誤會,」海浪急忙解釋,「對公主下毒並非義父的意思,是那些長老們自作主張,義父得知以後把他們狠狠訓了一頓,還特意命我趕回來阻止。」

「這些人真是成事不是,敗事有余!」風勁冷冷一笑,沉吟半晌,忽地問道︰「對了,我托你調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這個嘛。」海浪喘廠口氣,緩聲道,「我循著當日公主遇刺的地方追尋而去,找不著曾見過公主的人。我想公主當時應該的確藏身在山洞里,所以才沒人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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