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花憐蝶 第11頁

美得教他的心跳莫名其妙加速了。

第二天早上,紫蝶見花信病情穩定多了,便搬了塊大石頭讓他靠背,扶他坐起,又烹煮魚湯喂他喝下,然後方拿出昨夜辛苦采來的藥草,一面搗藥,一面與他閑聊。

不經意地,他問起她父母的事。

「我娘很早就去世了,她身子不好,多年來纏綿病榻,在我八歲那年死的。」紫蝶黯然道,「後來我爹便帶著我四處行醫,前年我們到了西方大陸,他讓我跟著一個老大夫學針灸,自己則到附近的村落義診,結果因為一場傳染病,也去世了。」

案母雙亡,那麼現在的她豈不是孤身一人?一個女孩兒家,獨自在異鄉漂泊,不會害怕寂寞嗎?

花信一陣不忍。「妳有親戚嗎?」

她搖頭。「我們家人丁單薄,沒什麼親戚。」

「那妳回千櫻國打算投靠誰呢?」

「……我有個未婚夫。」

「未婚夫?」他吃驚,「妳訂親了?」

「嗯。他是我爹一個好朋友的兒子。」

原來已經訂了親家了。莫名的滋味攀上花信心頭,他瞪著紫蝶。

「所以妳這次回千櫻,就是打算去投靠他?」

「我本來……是這麼想。」她低眸,墨睫微顫。

「什麼意思?」他蹙眉,「妳現在不這麼想了嗎?」

「我沒把握他是否想要我這個未婚妻。」

「什麼意思?」

「自從雙方父母替我們訂下親事後,我們就沒再見過面了。我想,他也許早就喜歡上了別的姑娘。」她幽幽道,一面自眼睫下偷覷他,眼底帶著點試探意味。

只可惜他沒察覺,嘆息道︰「其實我跟妳一樣,也有個自小訂親的未婚妻,我們也只是很小的時候見過面。」

她聞言一震,不覺停下了搗藥的動作,手指悄然扣緊。

「你……喜歡那個未婚妻嗎?」她啞聲問。

「我早巳忘了她的長相,根本談不上喜下喜歡。」他淡應。

「那你打算娶她嗎?」

他沉默。

她呼吸一緊,感覺連心跳都要停了。「你是不是……不想娶她?」

「不要拿我的情況跟妳的相提並論。我相信妳的未婚夫一定會喜歡妳的。」他試圖安慰她。

可她卻听出了這弦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你的未婚妻?」她顫聲問,臉色發白。

「我們情況不一樣。」

她沒說話,呆愣了好片刻,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嗓音,顫著唇道︰「是、是啊,但願我們情況不一樣。」她低語,繼續搗藥,只是手不停打顫,唇邊噙著抹淒楚,毫無血色。

怎麼可能不一樣呢?他的未婚妻就是她啊!

她磨好草藥,拿指尖沾取一些,在他傷處輕輕勻開,透骨的清涼沁入他紅腫的傷處,他舒服地瞇起眼。

正享受這幾天來難得的暢快時,她忽然抓住他月兌臼的手腕,用力一拉一折。

這猝不及防的劇痛讓他不禁低吼一聲,「嘿!妳做什麼?」

「感覺好多了嗎?」

「怎麼可能好?」他用力抽回手腕。「很痛……」他一頓,甩了甩手腕,忽地發現手竟能自由活動了。

他睜大眼,不敢相信。「好像……真的好多了?」

「我再幫你敷點藥。」她再次拉過他手腕,拿草藥輕抹。

他傻傻地任由她擺布,怔望著她。這就是所謂的接骨嗎?果真神奇!

「干嘛這樣看我?」她察覺他異樣的眼神。

「只是覺得妳果真厲害。」他贊嘆,「這接骨術也是妳在西方大陸學來的吧?了不起。」

「雕蟲小技而已。」他真心的贊美讓她微笑了,只是這淺淺笑痕才剛在唇畔蕩開,便又迅速斂去。

他看著她略帶悵然的神情,劍眉一蹙。她似乎不太開心,為什麼?

「想不想听故事?」她忽問。

「什麼?」

她柔聲道︰「我講一個關于沙塵暴的故事給你听好嗎?」

「沙塵暴?妳去過沙漠?」花信驚訝,提高了聲調。

他從小好奇心便重,在親眼看過雪鄉國終年冰凍的雪山,又見了羽竹國不時爆發的地獄火山,便立志有一日定要造訪祖父游記里曾提及的沙漠。

沒想到這願望他至今二十四歲還未能實現,反倒是面前這位比他年輕的姑娘先他一步見識過了。

「妳真的去過沙漠?」他再次確認。

「是啊。」她點頭。

「哪里的沙漠?」

她一面拿藥草替他揉抹傷處,一面幽幽低道︰「你應該也听說過,西方大陸上有個大國,總稱自己的國家是『天朝』,居住的地方叫『中土』。」

「天地四方,以我為中心。好驕傲的國家啊!」他撇嘴。

「不過他們也確實有值得驕傲的地方,至少他們的醫療水平,便是我們千櫻遠遠及不上的。」

「文學跟藝術方面的成就也很不錯。」這點花信倒承認。他頓了頓,「所以妳是在那里遇見沙塵暴的嗎?」

「不是,是在中土的西邊。那兒散落著許多小柄家,天朝人管那塊地方叫『西域』。」

「我听說過。」花信點頭。「據說那里的人種跟我們不太一樣,並非純然黑發黑眼,發色、瞳色皆變化多端。」

「那里的風土民情也很特別,衣著服飾、生活習慣,就連農作物也跟我們大不相同。」

花信可好奇了,「說說看。」

「就比如說水果吧。你听說過哈密瓜吧?」

「哈密瓜?」

「差不多這麼大。」紫蝶雙手大概比了下。「外皮厚硬,果肉橙黃,松脆有勁,香甜多汁,非常好吃。」

「真的嗎?」花信咂咂嘴。「真想嘗嘗啊。」

這幾天,他們困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除了魚肉,只能吃些附近生長的野菜,樹上的果實又青澀難吃,他都快吃膩了。

「還有葡萄。」紫蝶又說。

「那是什麼?」花信追問。

「也是一種水果,圓圓小小的,西域人拿它們來釀酒,滋味十分醇美。」

「釀酒?」花信眼一亮,口腔間又分泌了些唾液。

唉,他到底還得困在這里多久?什麼時候才能暢快淋灕地飲上一壇酒?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宜飲酒。」彷佛看出他內心思緒,紫蝶當頭潑他一盆冷水。

「就算能喝,這里也找不到酒啊!」花信哀嘆。「能不能別再說一些吃的喝的?我快撐持不住了。」

「是你自己要問的。」紫蝶橫他一眼,「我要說的可是關于沙塵暴的事。」

「對對,妳快說吧。」

「話說有一天,我跟著師父到了西域某個小柄,那兒黃沙遍布,我們向當地人借了駱駝來騎--」

「等等,駱駝?」花信打斷她,「妳說的是那種背上有個凸峰的動物嗎?」

「你知道?」紫蝶訝異。

「我在書上讀過。」花信說,「據說居住在沙漠上的人們都騎乘駱駝,外表長得十分怪異。」

「沒錯,外表是挺怪的。」

「妳居然騎過駱駝!」花信凝視她,晶亮的瞳似羨似妒。

「也不怎麼舒服,還是騎馬快意些。」紫蝶淡道。

瞧她說話的口氣,彷佛並不怎麼放在心上?花信瞪她。這女人做過這許多尋常人不曾做過的事,卻還是淡淡地不以為意。

他真是……不知該怎麼說好,是嫉妒嗎?還是敬佩?

比起來,他這個足跡只走過千櫻、羽竹、雪鄉三國的男人,真可算井底之蛙了。

他甚至不曾搭過海船……

「啊!」突如其來的劇痛,逐去他哀怨的思緒,他繃著臉,額上滲出冷汗。「妳又偷襲我!」

他指責,瞪向那趁他不備時偷偷折扭他小腿骨的玉手。

「這樣不好嗎?」她揚眉,「若不是我說故事分散你的注意力,你會更加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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