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到了,心跳頓時狂亂,如萬馬奔騰,無法控制……
第七章
對自己想要的女人,絕不能輕易放手。
所以他才會像這樣連續幾天出其不意出現在她面前嗎?因為他想要她?
我還是要妳。那天在他車上,他曾對她如此說。
可她想不到他竟是認真的,認真地想再度得到她。他真的認為那是可能的嗎?在十三年前他那樣對待過她後,他真認為一切還可能重新來過嗎?
她真的不懂他啊!喬羽睫想著,深深嘆息,捧著杯熱可可,她悄悄來到門前,看著她的小女兒熱心地與他蹲在院落里觀察小燕燕。
「牠最近胃口好象有些不好耶,是不是不喜歡我給牠吃的東西啊?」喬可恬有些擔憂地征詢凌非塵意見。
「妳都給牠吃什麼?」他問。
「書上說牠最喜歡吃金龜子,所以我跟同學都會抓些小蟲來給牠吃。」
「可能不是食物的問題吧!」凌非塵看著鳥窩里懶洋洋的燕行鳥,「牠也許不喜歡關在這里。」
「你是說牠討厭我嗎?」喬可恬轉頭看他,小嘴微微嘟起。
「不是妳的關系。」他意味深刻地低語,「是因為牠想飛。」
「想飛?」
「牠是野鳥啊,恬恬,不是可以被養在籠子里的家鳥。」
「可是牠一個人要飛到哪里去?牠的同伴都已經飛回家了啊,牠自己飛會迷路的。」喬可恬著急地辯解,不願承認這種可能性。
「也許就算會迷路,牠也想試試看的。這里畢竟不是牠的家,只是過境的地方。」
「這里不能成為牠的家嗎?」喬可恬急得眼楮都要泛紅,「這里山水這麼好,空氣這麼新鮮,為什麼牠不喜歡這里?」她一頓,忽然抓住凌非塵手臂,「凌叔叔,你不要改變這里的環境好不好?讓這里跟以前一樣,讓小燕燕願意留下來。」
凌非塵不語,默默看她,好一會兒,才沉聲問︰「誰告訴妳我會改變這里的?」
「媽媽跟干爹都這麼說。他們說這個開發案如果真的開始進行,這附近的環境一定會變糟的。」
「他們這麼說?」凌非塵擰眉。
「嗯。」喬可恬點頭,抬起小臉看他,「那些人一定要在這里蓋游樂園嗎?叔叔可不可以勸他們不要來?」
他深深地望著她,「妳不喜歡游樂園嗎?」
「我喜歡啊!可是我們可以到遠一點的地方去玩啊,像劍湖山世界或六福村,媽媽也會帶我到東京或美國的迪士尼玩。」喬可恬頓了頓,神情忽然變得嚴肅,「我很喜歡綠園鎮,這里很安靜,我不想蓋了游樂園以後變得吵吵鬧鬧的。」
凌非塵聞言,眼眸一暗。
「凌叔叔?你生氣了嗎?」
「沒有,我沒生氣。」凌非塵搖頭,他伸手探入鳥舍,輕輕撫了撫燕行鳥小小圓圓的頭,表情深思。「妳想過嗎?恬恬。」他低低問,「妳不喜歡這附近蓋游樂園,可是有些孩子可能喜歡。」
「會嗎?」
「因為他們的爸爸媽媽不會帶他們到美國或日本,連六福村可能都去不了。」
「為什麼?」喬可恬不解。
「……因為他們不像妳這麼幸運。」
「因為妳有媽咪,有外婆,有舅舅,有干爹疼妳,因為只要妳開口,我們什麼東西都可以給妳。」一直在一旁默默听著兩人對話的喬羽睫終于開口了,她盈盈走向喬可恬,拉她起身,她對著女兒溫柔地微笑,「懂嗎?」
「可是難道那些孩子都沒有人疼嗎?」
「也許有的。可是有人愛妳,不一定表示他們給得起妳想要的任何東西。」喬羽睫柔聲解釋,「妳看過電視節目介紹,妳知道有很多孩子生活過得並不好,對不對?」
「嗯,我知道了。」經母親這麼一點醒,喬可恬恍然大悟,她沉默了,反省自己不懂得為別人著想。「我是不是很壞?媽咪。」她憂愁地問母親,「我只想到自己。」
喬羽睫輕輕一笑,「妳不壞,妳是最乖最可愛的孩子。」
「我真的最乖最可愛嗎?」喬可恬不太信,有些汗顏,「可是媽媽說好多話我都不听。」
「是啊,妳知道就好了。」喬羽睫笑著輕輕敲了女兒小腦袋一記,「以後有點良心,別老是跟媽媽唱反調。」
「人家哪有嘛!」喬可恬跺了跺腳,紅著臉撒嬌。
「是是是,妳沒有。那乖女孩現在是不是該準備去上學了?都七點多了。」
「Yes,madam!馬上去換制服。」喬可恬先是俏皮地行禮,然後邁開雙腿咚咚咚往樓上跑,換制服去也。
喬羽睫微笑凝睇女兒背影,好半晌,才轉向凌非塵;他背對著她,雙手插在褲袋里,挺拔的身軀僵直地站著。
「非塵。」她輕喚一聲,「你吃過早餐了嗎?我煮了稀飯,要不要順便吃一點?」
他一動也不動。
「非塵?」她又喚一聲。
他彷佛這才听到,身子一凜,緩緩轉過來,乍見他臉上的表情,她胸口陡然被什麼撞了一下。
他的神情,看來好孤獨、好落寞,宛如那只迷路的野鳥,被困住了。
他看著她,眼神好深,好沉,看得她一顆心不禁晃蕩起來。「呃,非塵,』她緊張地清了清嗓子,「你要不要吃……」
他沒听她說完,忽地上前一步,不由分說摟住她。
他緊緊抱著她,抱得好緊好緊,彷佛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他的手臂,他的雙腿,就連他頂住她頭頂的下頷,她都能感覺到那難以形容的緊繃。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喃喃說著她不懂的話語。
「非塵,你……可以放開我嗎?」她心跳狂亂,臉頰嚴重發燒。
他卻置若罔聞。「我那時候……到底在想什麼?」他啞著嗓子,近似破碎的聲音像極力壓抑著什麼。
「非塵?」
他猛然松開她,退後一步,幽深的眸瞪著她,隱隱漫開一股紅霧,然後,霧氣散去,一簇火苗慢慢竄起。
他瞪著她,咬著牙,握著拳,陰晴不定的神色泄漏他激動的心情。
他為什麼這麼看她?她全身發顫,脊髓發冷。他看她的眼神,好象很氣她,很恨她,好象對她有那麼一點點,說不出的恐懼……
「非塵,你……」
「妳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突如其來地問。
「嗄?」她一愣。
「為什麼妳要這麼溫柔、這麼善解人意?他媽的這麼美!」他陡然暴吼,握拳狠狠搥牆一記。
她被他嚇了一跳,右手顫顫撫上喉頭,呼吸暫止。
他瞪視她,復雜的、驚怒交加的、懊惱的長長一眼,然後驀地甩頭,大踏步離去。
懊死的!懊死的!懊死的!
凌非塵憤怒地開著跑車狂飆。他怕她,他竟然怕她!
他差一點點,只差那麼一點點就在她面前顯現軟弱的一面,當她那麼溫柔地與女兒對話時,他竟有種……想哭的沖動。
從十七歲獨自離家聞天下開始,他一直那麼倔強剽悍,不曾允許自己掉過一滴淚。可今晨,差點在她面前破功--
懊死的!他取出手機,一面掌握方向盤,一面按下按鍵,撥通某個已經三個月沒撥過的號碼。
響了幾聲,而後傳來一個女人喜悅難抑的聲音,「非塵,真的是你嗎?」女人好驚喜,「你好久沒打電話來了,我以為你不要……」不要什麼?女人沒說下去,可兩人都心知肚明。
女人是個外表甜美的新聞女主播,兩人是在一場盎商的社交宴上認識的,她對他一見鐘情,他卻抱著無可無不可的心態與她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