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愛!」她尖叫,央求他多笑幾次給她看。
他卻忽然板起臉告訴她,這就是他從小痛恨大笑的原因。
「為什麼?」
「男人有酒渦,娘娘腔!」他不滿地蹙眉。
可她不覺得啊。他的酒渦淺淺的,並不深,笑起來不像女孩那樣甜得發膩,只是柔化了他過于剛硬的臉部線條,像灑落了陽光,教人看了怦然心動。
為了想再看到他笑,她眼珠一轉,決定拿自己的哥哥開刀。
「你知道嗎?我哥有個很怪的名字。從小到大,他為了這名字不知道跟同學打過幾次架,也經常跟我爸吵翻天。你要不要猜猜他叫什麼?」她故意一本正經地。
他卻不肯猜,唇線緊緊一抿。
溫紅以為他生氣了,正急著想說些什麼時,他陡地爆笑出聲。
她愕然睜大眼。不會吧?她都還沒拋出「笑果」呢,他怎麼就先笑了?
直到他一面困難地忍笑,一面斷斷續續地自白後,她才知道,原來他和哥哥之前在餐廳有過那麼一段雞同鴨講。
因為這個笑話,他也開啟了話匣子,與她分享關于他和母親與妹妹的趣事。
而她發現,雖然他跟父親的感情不好,跟母親和妹妹的關系卻是相當親密的。就好像哥哥對她一樣,他對母親和妹妹也是一種保護的姿態。
他是皇後與公主的騎士。
當她這麼評論時,他先是好玩地揚眉,接著又伸手揉揉她的頭。
那天晚上,他不時揉她的頭,好溫柔,又好寵溺地,凝望她的眼神深邃得像兩汪不見底的古潭,教她迷惘又心動。
是的,她心動了。經過那晚的互訴衷曲,她發現自己又更喜歡他一些,更愛他一些。她愈陷愈深了……想著,她臉一燙,芙頰生暈,心跳也歡快地律動起來。
「……小姐,你到底要買幾個?」疑惑的嗓音突地在她面前響起。
溫紅楞了楞,連忙收束心神。差點忘了,她是來買紅豆餅的啊!
「嗯,我要三個──不,還是給我六個好了,謝謝。」
接過裝著紅豆餅的紙袋,她匆匆奔向球場。忽地,星巴克綠色的招牌映入眼簾,她心念一動,繞進去點了一杯黑咖啡。
一杯黑咖啡,一袋紅豆餅,她興沖沖地帶著戰利品來到球場專為貴賓準備的包廂,等待球賽開打。
空蕩蕩的室內,只有她一個人,她剛打開紙袋,取出一個紅豆餅時,門扉突然傳來幾聲急叩,跟著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溫小姐、溫小姐,你在里面嗎?是記者!我擋不住他們!」急促沙啞的嗓聲在外頭嚷嚷。
她楞了楞,還沒搞懂是怎麼回事,門扉便被人群沖撞開來,十幾名記者闖進來,幾台攝影機對準她。
她嚇了一跳,急忙從座位上起身,不自覺往後一退。不錯,自從接任球團經理以來,新聞媒體便老愛追著她跑,尤其當球季開打,星宇豹每場比賽結束後,記者們也往往略過總教練,直接找她來采訪賽後心得。可還沒有哪次像這樣,竟在開賽前不顧禮貌地沖進球場包廂──瞧瞧這陣仗!簡直當她是獵兔般圍捕嘛。
「請問有何指教?」她試著冷靜問道,可細柔的聲嗓還未全落下,便遭淹沒。
「請問溫小姐,傳聞是真的嗎?」
什麼真的假的?
「對于某周刊今天刊出的報導,你有什麼要說的?」
什麼報導?
「那是不是不實的謠言?你要控告他們嗎?」
拜托!她連是什麼樣的謠言都還沒弄清楚呢,怎麼控告?
「另一個男人是誰?是你青梅竹馬的戀人嗎?」
青梅竹馬?戀人?她沒听說啊!
「兩個男人為你爭風吃醋,你有何感想?」
誰為她爭風吃醋了?
「不、不好意思啊,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她勉力揚起清淺微笑,「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呢?我完全搞不懂你們在說些什麼啊。」
「誤會?」記者們彼此交換了意味深長的一眼,最後由一名女記者代表發言,「所以,這就是溫小姐你的說詞?一切只是個誤會?」
等等!她只是想弄清楚他們的問題啊。
「撰文的記者有相片為證,那天麥先生跟那個男人不僅在餐廳爭吵,甚至還被揍了一拳,而你說這只是誤會?」
餐廳?啊,他們指的該不會是──溫紅眨眨眼,「你們是說我哥哥嗎?」
「哥哥?」眾記者一楞。
「你們說的餐廳,是在林森北路附近的那家日本料理店嗎?」她問。
「是啊。」
「那就對了。」她一拍手,「那天是我請哥哥到餐廳吃飯。他跟我一樣很愛吃日本料理,我又剛領到擔任球團經理的第一份薪水,想想似乎應該請他吃頓飯──」
「溫小姐。」眼見她又要展現招牌的無厘頭式發言,一個男記者連忙截斷她。「請說重點好嗎?」
「啊,不好意思。」她歉意地比個手勢,「重點是,」輕咳兩聲,「溫泉。」
溫泉?眾人面面相覷,更加模不著頭緒了。
「不瞞你們說,我哥哥一向很討厭這個名字。」
「妳哥哥?」男記者楞了楞,小心翼翼地問︰「溫小姐的意思是,你哥哥名叫溫泉?」
「不錯。」她嚴肅地點點頭。
「這跟我們的問題有什麼關系?」一個女記者不耐地問。
「當然有關系啦。因為他們倆就是這樣吵起來的。」
「嗄?」
「是這樣的,我哥向哲倫自我介紹他叫溫泉,哲倫以為他在開玩笑,反問了一句是在北投還是陽明山,結果就惹惱我哥啦。說來也算家丑,我哥個性一向沖動,二話不說就賞了哲倫一拳──唉,我到現在還覺得對不起他呢。」她無奈地嘆氣。
「溫小姐的意思是,他們為了『溫泉』吵架,所以你哥才揍了麥先生一拳?」
「沒錯。」
「那妳為什麼要掩面離去?」一個記者銳聲逼問,「報導上說你都哭了呢。」
「因為我哥哥當著全餐廳客人的面,賞了我老板一拳啊。你們想想,在那種情況下,我怎能不因羞愧而哭泣呢?」璀亮的明眸望向態度最尖銳的女記者,「如果是你,也會想哭吧?」
「這──」
當下記者們皆啞然無語。
「溫小姐,請問──」正當某大報記者還不死心地想繼續追問時,幾名警衛沖了進來。
「對不起,球賽開始了,溫小姐想專心看球,請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先離開好嗎?」說著,幾名高大的警衛半強迫地架著記者們離去。
「可是──」
「有什麼問題,各位可以等比賽後再來訪問,謝謝!」警衛們姿態強硬。
眼看也問不出什麼內幕,記者們彼此交換幾道挫敗的視線後,只得模模鼻子,無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終于走了。溫紅才剛松一口氣,懶洋洋的掌聲便響起。
「哲倫!」她驚異地望向那正倚著貴賓包廂門扉、玉樹臨風的身影。「你怎麼會來高雄?」
一般而言,除了重要比賽,球團大老板很少出現在球場。更何況今天還不是星宇豹的主場,而是來到了高雄客場。
「看樣子你已經圓滿解決了。」他微微一笑,關上門,走近她,遞給她一本周刊。
她瞪著周刊封面上,溫泉向麥哲倫揮拳的彩色相片。「怪不得你那天嘴角會腫起來,看來我哥這一拳打得很重哪,對不起。」她煩惱地凝眉,垂首向他道歉。
麥哲倫好笑地挑眉,「我要你看的不是這個。」
「那你要我看什麼?」
「看里頭報導都寫了些什麼啊!」這女人!丙真有逼瘋一個人的本事。他翻翻白眼,可瞥見她認真異常的神情,又不禁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