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只是想……問候一下你跟弟弟而己。」只是想听听他們的聲音。
「我們很好啦,你不用擔心。倒是你,待在那鄉下地方沒把你悶壞吧?」
「怎麼會?挺好玩呢。」只是偶爾……會有些寂寞而己。
「那好吧,再見,聖誕快樂哦!」
「嗯。」席薇若按下結束通話鍵,身子仰倒在躺椅上,墨睫掩落。
聖誕夜,每個人都有節目,她母親跟朋友參加派對,她弟弟也跟同學縱情狂歡,而他──也跟女友甜蜜相聚。
他們倆……在做些什麼?
還在酒吧里喝酒嗎?還是已經按捺不住激情,回房躺上那張柔軟的大床……
她心一揪,命令自己別想,可思緒卻漫然紛飛,不受控制。
他還穿著飯店制服嗎?或者換上了只有他女友才見過他穿的衣服?他穿西裝很不錯,穿其他休閑服感覺又會如何呢?
一定很帥吧。他五官端正,身材又好,穿什麼應該都好看。
如果不穿呢?菱唇偷偷揚起淺弧。他不穿一定也很好看,只不過那就真的只有他女友才能欣賞了……
笑容緩緩轉澀,她伸手撫上胸口,徒勞地想撫平那突如其來的抽痛。
這種感覺並不是第一次了──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經常一個人度過漫漫長夜,所以這有什麼關系?她能撐下去的。
閉上眼,睡一覺,闇黑長夜總有盡頭,明日映入眼簾的又會是燦爛天光……
「真的在看星星?」半揶揄的嗓音驀地在夜空中揚起,「興致不錯嘛。」
她愕然睜眸。
第六章
「是你?」
席薇若不敢置信地瞪著前方修長的人影,他仍未換下制服,深藍色的西裝襯得他黑眸更加幽深。他正對她微微笑著,那迷人的笑意一下子攪亂了她的心湖。
「你怎麼……會來?」他不是應該正陪著遠從瑞士而來的女友嗎?
「我突然想起有樣東西要給你。」
「給我?」她愣了愣,這才發現莊意森雙手負在身後,偷偷藏著什麼東西。「是什麼?」好奇心被挑起,她一骨碌從躺椅上坐直身子。
他卻不答,打量她只穿著白色浴袍的身影。「你躺在這里多久了?」眉峰聚攏。
「有一會兒了。」
「天氣這麼冷,不怕著涼嗎?」
「不會的。比起瑞士,這里算暖和的了。」她漫不經心地回答。
他依舊蹙著眉,「進去加件衣服。」
「嘎?」
「去加件衣服。」他沉聲重復。
他命令她?她眨眨眼,正想抗議時,目光順著他視線一轉,忽然發現焦點所在……
她的浴袍不知何時半敞,微微露出一片瑩白酥胸。
是因為這樣,他才堅持她添衣嗎?
她頰畔染紅,明眸卻點亮淘氣輝芒,故意傾前身子逗他,「喂。」低低喚了聲。
「干嘛?」他看著她的臉。
因為視線不敢往下移吧?
她惡作劇的念頭更盛。「喂,你身後到底藏著什麼?」嬌矯地問。
「我說了,一份禮物。」
「什麼樣的禮物?我要看。」她拉扯他外套衣角。
「先進去加件衣服。」
「我要先看!」她嬌喊,索性整個人一躍而起,柔軟的身軀貼近他胸懷,縈繞一股沐浴餅後的清香。
俊容淡淡泛紅,他直覺地退後,同時拿出藏在身後的禮物。
席薇若呆愣當場。「這個是──」
見她震驚的神情,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個,嗯,呃,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後來想起我妹妹很喜歡這些玩意,我想你可能也是……送給你,就當聖誕禮物吧。」將毛絨絨的泰迪熊推至她鼻前。
清亮的笑聲忽地灑落,她接過大而柔軟的泰迪熊,樂不可支,「你送我泰迪熊!呵呵,好可愛,好可愛哦!」她笑喊,不知在稱贊禮物可愛,還是送她這份禮的男人。
他愣愣看她。
察覺到他的注視,她微微偏頭,斜眼瞞他的模樣就像懷中的泰迪熊一樣可愛。「謝謝你,意森,我很喜歡。」
「真的?」
「真的。這個啊,可比什麼名牌絲巾或皮夾之類的禮物討人喜歡多了。」她笑,用鼻尖摩挲著泰迪熊。
「你喜歡就好。」
「嗯,我很喜歡。」她說,凝望泰迪熊的眼神逐漸氤氳。
她真的很喜歡這份聖誕禮物。
從小到大,她不知收了多少聖誕禮物,但這卻是唯一真正令她感動的。
「謝謝。」她收攏雙臂,將泰迪熊緊緊擁在懷里。
有了它,她晚上不會寂寞了。這個聖誕夜,她不再是一個人,她可以抱著它,直到天明。
「那……」他眉眼都蘊著笑意。「晚安了。」
「嗯。」他要走了,要陪他的女朋友去了。
「晚上天涼,別在屋外待太久。」
「嗯。」她決定抱著他送的禮物一起上床。
「那我走,晚安。」他微微地笑。
「晚安。」她也回他一抹笑。
他卻站在原地不動,湛深的眼眸定定看著她,似乎想說些什麼。
他想說什麼?她屏住呼吸等待。
「薇若。」他終于開口。
「嗯?」
「星星……好看嗎?」
「嘎?」突如其來的問話令她怔愣當場,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聲音,「好看啊。」
「那我也一起看吧。」說著,他在另一張躺椅躺落。
她愕然瞪著他的舉動,「你干嘛?你女朋友在等你耶。」
「前女友。」他糾正她。
「什麼?」她一驚。
「我們早就分手了。」他說,璀亮的眸與天際星子相映成輝。
她怔怔望著,「分手?怎麼會?」
「因為離開蓮花飯店後,她希望我接下希爾頓飯店的工作,我不肯,大吵一架後就分手了。」他淡淡解釋,聲調沒什麼特別起伏,仿佛事不關己。
他們真的分手了?這麼說──燭光晚餐、鴛鴦浴,全都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席薇若一顆心忽地飛揚,她知道自己不該竊笑,可櫻唇就是忍不住彎起。她靠向躺椅,強抑臉上盈盈笑意。
她好壞,竟為了他跟女友分手而開心。可她」具的好開心啊……
「不能怪我哦。」
「當然要怪你。」他睨她,「是誰害我離開蓮花飯店的?」語氣嚴厲,嘴角卻噙著笑意。
她默然數秒,「所以你真的怪我了?因為我,才害得你跟女友分手,你是這樣想的嗎?」
「怎麼?難道‘女王陛下’會在乎區區一個隨從的想法嗎?」他半開玩笑。
她卻沒有笑,轉過頭,意味深長地望他一眼,那眼神,幾乎可說是抑郁的。
他眉頭一緊,「不關你的事,薇若,我跟艾蓮娜分手完全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但,是因為我──」
「我們本來就不適合。」他柔聲道,不知怎地,很想盡快抹去她臉上那懊惱的神情。
他不要她為了他懊惱。
「真的跟你丟了工作無關嗎?」她尋求確認。
「那只是導火線,不是真正的原因。」
她似乎安心了,嬌麗的容顏又恢復平日的光彩奪目,「我就說嘛,正常女人誰受得了你?工作狂一個,一點都不懂得情調。」她嘲謔。
堡作狂。他澀澀苦笑,這已不是第一次從她口中听得這樣的評語,在她眼中,他也許真是個既無趣又呆板、除了工作什麼也不會的男人吧。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對飯店的工作如此執著。
可他隱約知道,這十幾年來,他總是在尋找著什麼──一種溫暖的、光亮的東西,一種仿佛觸手可及、卻又遙遠未知的東西。
他不確定那是什麼,只是,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也許就無法停止流浪。
也許他會像父親一樣,一輩子輾轉于國際各大五星級飯店之間……
「你在想什麼?」迷惑的嗓音拉回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