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跟什麼啊?什麼蟲洞?又什麼歷史矛盾的?為什麼她一句也听不懂?
彷佛看出她的迷惑,湛眸閃過一絲近乎好玩的輝芒,「你—定沒听過『混沌』理論吧?」
那又是什麼?
「簡單地說,一只在台灣拍著翅膀的蝴蝶,都有可能擾亂南美洲那邊的氣流。」
她好像有點懂了。
也就是說,她在這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會影響未來,也許只是現在跟齊京吵上這麼一架,以後陳水扁可能就當不成總統。
這听來很荒謬,卻是有可能的,至少她自己的人生就會不一樣了啊。她不會嫁給齊京,不會流產,不會在奔出醫院時發生車禍,當然也就不可能莫各其妙掉回十七歲了。
那她現在怎麼會在這里?
如果她不在這里,又怎會改變一切?該發生的事情還定會發生,然後發生以後又發現其實不會發生……
天!愈想愈混亂了啦!
究竟怎麼回事?這一切只是她在作夢嗎?不行,她要再好好想想。
她抱住頭,繼續用力思考。
如果這一切違反自然界的定律,那她究竟為什麼會在這里?只是一場夢嗎?她的一切努力終究只是徒勞嗎?
她其實改變不了任何事嗎……
齊京訝異地望住她,見她漲紅了一張臉,一下嘟嘴,一下皺眉,拚命想從思考的迷宮中月兌困的表情,他忽地笑了,清朗的笑聲回旋,與水聲相和,竟宛如協奏曲一般動听。
她陡地從迷思中回神,不敢相信地瞪他。
他笑了?!
他的笑容……蘊著未成年的青澀,可卻又那麼自信昂揚。
真是太可惡了!他才十七歲啊,為什麼能笑得那麼篤定、那麼從容、那麼令她這個比他大上好幾歲的老女人心中小鹿亂撞?
可惡!真的好可惡!
沒注意到她不甘心的神情,他站起身,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沾上草屑的學生褲。「我不曉得原來你的表情這麼豐富。」朝她伸出手,「回家吧。」
「你、你做什麼?」
「牽你的手啊。」他自然地握住她的柔荑。
她倒抽一口氣,直覺往後退,不幸踩空了一步,重心不穩的身子直直往後墜。
「水蓮!」他驚喊一聲,想拉住她,可她後墜的力道太猛,他反而也跟著搖搖晃晃。
結果是兩個人同時跌落溪里。
「好難過……」冰涼的水花毫不客氣地濺入程水蓮眸中,她一面跌跌撞撞地想自水里起身,一面用力想眨去眼中的冷澀。
「怎麼了?你沒事吧?」焦急的嗓音拂過她耳畔。
「我……沒事。」她伸手抹去臉上狼狽的水痕。
「是不是哪里受傷了?」
受傷?沒有啊。
她定了定神,發現自己不但沒劃上任何—道傷口,甚至連跌倒所帶來的痛感也沒有,她整個人像是跌人一團柔軟的棉花里,一點也不疼。
怎麼會這樣?溪里可全是尖碎的細石啊!就算不扎傷人,光撞上也夠疼的了。
她揚起睫,待眼瞳映入齊京依然坐倒在溪里的身影後,才恍然大悟。
是他……護住了她!是他將她整個人包容在懷里,拿自己的身體當肉墊保護她。
所以她才能毫發無傷,所以他才摔得如此難看。
她落下視線,一道順著水流飄動的血痕迅速扯痛了她的心。「你受傷了!」她尖聲喊道。
齊京跟著她調轉視線,不甚在意地瞧了眼手臂上的傷口。「沒什麼,一點小傷。」
「怎麼會是小傷呢?」
她急了,意欲蹲來察看他的傷勢,他卻輕輕推回她。「你先上岸。」
「可是……」
「先上岸!」他想站起身,腳踝卻傳來一陣銳利的刺痛。
「怎麼啦?」注意到他一閃即逝的痛苦神色,她著急地問。
「腳可能扭到了。」他淡淡應聲。
「什麼?」她容色一白,「那我扶你……」
「不用了,你先上岸。」
又命令她了!
她忽然生氣起來,狠狠瞪他一眼,然後伸出手,「我扶你起來!」
「水蓮,我說了你先——」
「我要扶你起來。」她截斷他的話,不理會他蹙眉的表情,逕自半蹲,小心翼翼地用臂膀撐起他,「站起來。」
他站起來了,在她的扶持下慢慢走回岸上。
她沒有立即放開他,尋了一塊表面稍微平滑的岩石讓他坐下,又掏出手帕沾濕,輕輕擦拭他手臂上的傷口。
在檢視過那說深不深、說淺也不淺的傷口後,她秀眉緊緊顰了起來。
「還說一點小傷呢,要是感染那可不得了。」她喃喃低斥,專注地幫他清理傷口,絲毫沒注意到頭頂上的俊顏正以一種新奇的眼神瞧著她。
好一會兒,她終於用手帕包扎好傷口,吁了一口氣,揚起頭來,正好對住他燦亮深湛的眼。
她心跳一亂,「你……干嘛這樣看我?」
「你變了,水蓮。」他輕輕開口,眼眸仍是那樣深深地圈住她,「你現在很不听話。」
「我——」她咬牙,既為他深邃的眼波心慌,又為他所說的話氣憤,「我干嘛要听你的話?你的話一點道理也沒有!你以為自己很強嗎?受了傷一點也不疼嗎?腳踝扭到了讓人伸手扶一下會怎樣?干嘛這麼別扭啊?」
「別扭?」
「對,別扭。」她站起身,手指點著他額頭,「沒看過像你這麼倔強又別扭的小孩,簡直氣死人!」
「小、小孩?」他聞言,嗆了嗆,嘴角怪異地抽搐。「你叫我——小孩?」
「不行嗎?」她猶未察覺自己犯了什麼語病,依然以一種長輩的姿態教訓他,「才十幾歲而已,有必要老是擺出一副酷樣嗎?你就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正常一點、開朗一點?」
「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又陰沉嗎?」他低聲問,平淡的口氣隱隱蘊著—股不尋常。
「對,我就是這意思!」
「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麼了?她愣了愣,總算看出他的神情不對勁,也驀地領悟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麼。
她竟以長輩的口氣責備他……天啊!
「呃,明白就好。」她連忙斂下眸,假裝若無共事地轉身,「我去把我的書包撿回來。」說著,她撿回勾落在草叢里的書包,捏了捏半濕的表面。「糟糕!里面的書該不會都浸濕了吧?真討厭。」低低抱怨著,她拿起書包翻來覆去地看,下意識拖延面對他的時間。
「水蓮。」他沉聲喚她。
她開始扭絞書包一角,試圖將水分扭出來。
「水蓮。」他提高了嗓音。
她依然忙碌。
「水蓮!」又一次。
她認命,無奈悶首,「干嘛?」
「比起書包,你更應該介意的是你自己吧?」深眸閃過一抹異光,「你全身都濕了哦。」
「嗄?」她愕然,低頭審視自己,這才發現在剛剛點亮的路燈映射下,她濕透的衣裙正昧地勾勃出青春少女的曲線。
她微微懊惱。糟糕!怎麼辦?總不能月兌下衣服來擰乾吧?
「我們快回去吧。」齊京忽然開口,「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啊,好。」她背起書包來到齊京面前,彎腰朝他伸出手,「走吧。」
他一動也不動,直直瞪著她傾向自己的前胸。
「是不是站不起來啊?」她慌了,「有這麼痛嗎?」
「不是,不痛。」他木然回應。
「怎麼會不痛?你就是這樣,老愛要酷!」她斥了聲,更加傾向他,藕臂搭上他的肩,「我扶你。」
「你別踫我!」他忽地格開她的手。
「嗄?」他激烈的反應驚怔了她,愣愣呆在原地,「怎麼了你?」
他沒說話,別過臉龐,俊頰抹上某種可疑的紅色淡痕。
這是……臉紅嗎?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他在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