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不快樂 第17頁

小鎮上大家彼此都認識,很少有陌生人出入,照理說不會有什麼危險才是。

可現在,卻有人跟蹤她……

是嗎?或者想搶劫?搶她一個女學生?不會吧?這麼說是的可能性高些了。

程水蓮愈想愈慌張,前額進出細碎冷汗,呼吸跟著凌亂。

她繃緊神經,猶豫了幾秒,終於還是決定拔腿狂奔。

她拚命地跑,後面的人也拚命地追,在靜夜里听來格外深沉的跫音,宛如惡鬼威脅著要吞噬她。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她一面跑,一面在心里尖叫著,後頭愈來愈逼近的聲響,幾乎扯斷她脆弱的神經。

終於,她看到了,前方一個淡灰色身影朝她走來。

「救、救命啊!」她嘶聲狂喊,用力揮手,「救命!」

那人听見了,加快步伐朝她跑來。

「怎麼回事?水蓮,發生什麼事了?」他伸長手臂,—把將嚇得全身發顫的她護入懷里。

「有人、有人在追我。」

「誰?」他抬起頭,越過她肩膀巡視後頭,卻沒有看見任何人影。「沒有人啊。」

「沒有?」她跟著回過頭,只見身後一片暮色蒼茫,毫無異樣。

難道只是她的錯覺嗎?

「瞧你嚇得臉色都白了。」他俯望她,展袖替她拭去滿臉冷汗。

是……齊京!

驚魂甫定後,她才認清攬住自己的竟是她以為早已回家的少年。她不敢相信地望著他,「你怎麼……會在這里?」

「天色晚了,所以我出來看一看。」他輕描淡寫地說。

這麼說,他是專程出來接她的嘍?怕夜深了她一個人獨行危險,不放心才出來的?

他擔心她!在她說了那些刺傷他的話之後,他竟還為她的安危擔心!

她該……該怎麼辦啊?

「你怎麼了?怎麼哭了?」見她頰畔無聲無息滑下的淚水,他有些手足無措,「沒事了,已經沒事了。放心,沒有人追你,而且我在這里啊。」

她不語,眼淚依然落個不停。

「你……別哭了啊,水蓮,你忘了我空手道三段嗎?我會保護你的,不用擔心。」

「不是的,我不是因為害怕……」她哽咽著。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對不起你,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因為我開始懷疑自己做的到底是對是錯。

「因為我……沒想到你會來接我。」她仰起容顏,透過淚霧睇他,「我以為你應該很氣我——」

他沒說話,忽地推開她。

離開了他溫暖的懷抱,她感覺體內血流—冷。

「萬一你出了什麼事,女乃女乃會難過的。」他平板地解釋,彷佛這就是他出來接她的唯一理由。

但她知道不是的,絕對不只是這樣。

「走吧。」他說,猶豫地瞪著自己的手半晌後,才朝她伸出。

她愕然。

「你現在很怕不是嗎?我只是想讓你安心一點而已。」他聲明,俊臉淡淡染上紅痕。

害羞了嗎?因為主動要牽她的手?

望著他臉上那抹淡紅,她有些想笑,可心口—暖,卻又蒸融兩顆淚珠。

她深吸—口氣,柔荑—揚,輕輕擱上他看來厚實堅硬的大手。

月色掩映,拖出兩條牽著手的人影,一前一後,靜謐而溫馨。

第七章

鎊懷心思的兩人回到齊家後,迎接他們的是一團混亂。

僕人們上上下下地匆匆來去,年輕的新任管家站在大廳里發號施令,容色蒼白的李芬妮則倚在門口不停張望。

一見齊京身影,清秀的容顏瞬間點亮光彩,提裙朝他奔去。

「齊哥哥,齊哥哥!」

齊京松開程水蓮的手,接住朝他翩然飛來的嬌軀,「怎麼了?Fanny,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沒立刻回答,幽怨的瞳先朝一旁的程水蓮恨恨一瞪,才回到齊京臉上。一觸及那雙墨黑深眸,她鼻頭立刻一紅。

「齊女乃女乃……出事了!」

「什麼?」齊京一驚,「發生什麼事了?」

「她剛剛忽然在樓上昏倒,管家已經叫了救護車,應該馬上就來……」

等不及听她解釋完,齊京猛然推開她,倉皇朝樓上跑去。

程水蓮正想跟上,李芬妮卻攔住她。

「為什麼你會跟齊哥哥一起回來?」

「我——」

「為什麼你還要纏著他?你不是說要跟他分手嗎?為什麼還跟他手牽著手?」

程水蓮無奈苦笑,「芬妮,我以後再解釋好嗎?我想先上樓看女乃女乃——」

李芬妮卻不肯放過她,沖著她尖聲怒喊,「女乃女乃?你憑什麼這麼叫?都還沒嫁進門呢,就這麼急著認親了?」

「你別誤會,芬妮。」程水蓮沒想到會招來她如此大的怒氣,本想解釋,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又極度擔心齊女乃女乃的安危,只得不顧一切地先推開她,「對不起了。」

無暇顧及李芬妮的反應,她邁開步伐,飛也似的直奔齊女乃女乃的臥房。

老人家正躺在床上,緊閉著眼,臉色白得像一張紙。齊京跪倒在床畔,緊緊握住她的手,俊秀的臉上難得流露出驚慌失措。

見她進來,他瞥了她—眼,方唇顫了顫,欲言又止。

「放心,女乃女乃不會有事的。」她低聲安慰,在他身邊蹲下,伸手撫上老人家的額頭。

好涼。她顰眉。

大概是腦溢血吧?幾年後,齊女乃女乃便是死於一次嚴重的中風,至今她還清晰記得當夜籠罩在整個齊家的低氣壓。

那晚,齊京一句話也沒說,木然的表情像把自己封進了某個與世隔絕的冰窖。

而她,看著那樣的他,好害怕……

她驀地深呼吸,強迫自己推開不受歡迎的記憶。

齊京望著她凝重的神情,下頷一陣抽動。「她會不會……就這樣——」

死了。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也明白他沒有勇氣將那個字說出口。

心一扯,她不覺伸手覆住他的,「不會的,齊京,不會的。」

「可是——」他還想說什麼,幾名醫護人員忽地拾著擔架闖進房里,兩人只得站起身,看著齊女乃女乃被小心翼翼抬上擔架,送上救護車。

丙然是腦溢血。

「別太擔心,發作的情況並不嚴重,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主治醫生和婉地對他們解釋,「只不過以後要小心一點,注意飲食跟健康狀況,否則很容易再發作的。」

「不需要開刀嗎?」齊京問。

「不需要,只要住院觀察幾天就行了。」醫生微笑,「夜深了,你們應該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這里有護士看著。」

「我想留下來陪女乃女乃。」

「我知道你很擔心,不過家屬是不能進加護病房的,而且現在也過了探病時間,你們還是先回去吧。」醫生勸道。

「對啊,齊哥哥,我們先回去吧。」李芬妮插口,挽上齊京的手臂。「你擔心了一整晚,一定也很累了,回去休息吧。」

「我不想回去。」齊京漠然推開她的手,徑自轉向醫生,「醫生,我就待在外面,我不進去,只是在這里看著。」

「那……好吧。」見他神態堅決,醫生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那這兩位小姐?」他望向李芬妮與程水蓮。

「我留下來陪齊哥哥。」李芬妮立即接口。

「你們都回去。」齊京冷聲道,「我一個人留下來。」

「可是——」

「回去!」

冷厲的語氣震動了在場每一個人,尤其是李芬妮,她似乎大受打擊,眼眸迅速蒙上淚影。

「好,我听你的話,我回去。」語畢,她跺了跺腳,掩面而去。

醫生跟護士們也暫時散去了,加護病房外的走廊,瞬間空蕩蕩的,只余齊京獨坐於廊上長椅,以及躲在牆角、默默凝望他的程水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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