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竟真的買到了……
「我前兩天去香港出差時找到的。」彷佛看出她的疑問,他解釋,「幸好不必直接到美國本店找。」嘴角拉開迷人弧度。
迷人得讓她有些暈眩。「你知道,其實我是故意——」
「我知道。」微笑加深,「小姐告訴我台灣沒貨時,我就知道了。」
他怎能……笑得連眼楮都彎了?她悄悄喘氣,伸手捧胸,試圖穩定失速的心韻。
這太不公平了!雖然已經跟他離婚了,雖然下定決心不再愛他,可他的一顰一笑仍能輕易擰痛她的心。
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窈窕的身子繃緊,「我要走了。」真的得走了,再不走,她怕自己再度淪陷。
拎起紙袋,她翩然旋身。
「要小心照顧自己。」蒼沉的嗓音追上她。
她步履微頓。「再見。」鼻間涌上的酸意令她手一顫,提袋落了地。她連忙蹲拾起袋子,卻不意瞥見一朵原本藏在衣服里的玫瑰。
是白玫瑰,她最鍾愛的白玫瑰。
頭有些發暈,她顫然回眸,不敢相信地望向依然站在原地目送她的楚懷天。
「玫、玫瑰……」
「送給你的。」俊逸的臉似乎有些泛紅,「當作是我的道歉。不好意思,那天把咖啡潑到你身上。」
這是他的道歉?送她最愛的白玫瑰對她表示歉意?
容顏瞬間變得和懷中的玫瑰一般蒼白。她倏地走向他,將玫瑰拋還給他,「我說過,不要再送我任何禮物!」
「只是一朵白玫瑰——」
「尤其是白玫瑰!」她銳聲喊著,眼眸蒙上紅霧,「尤其不要送我白玫瑰!」
他愕然望著她近乎歇斯底里的神情,「初雲,你怎麼了?」
「我沒事。」她急忙別過頭,驚覺自己流露了太多郁悶與挫折。「沒事!」甩甩長發,她毅然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只能蹙眉凝望著她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
「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朱依茗皺眉,望著一通急電將她召來的男人,不懂他神色為何如此難看。她盈盈走向他,玉手挑逗地撫過他俊逸的臉,「怎麼啦?懷天,人家哪里不小心招惹你了嗎?干嘛這麼凶啊?」她撒嬌。
平素只要她這麼嬌滴滴地說話,他肯定心軟,可這一回,他的神態並未因此緩和,反而倏地站起身,挺拔的身影居高臨下威嚇地瞧她。
她呼吸一促,「究竟、究竟是怎麼了?」
「你告訴我。」楚懷天嚴厲地睥睨她,「初雲為什麼要跟那個周媚玉道歉?是你做了什麼事嗎?」
原來是因為駱初雲!他神情這麼陰沉,原來是為了前妻向她興師問罪的!
「怎麼?駱初雲居然跟你告狀?」她冷啐一聲,「那個可惡的女人!我就知道她只是假惺惺。」
「她什麼也沒說!」他沉聲道,「告訴我的人是周媚玉,她說初雲是為了幫你出頭。」
「幫我出頭?哈!」她冷嗤,「誰要她多管閑事?雞婆!我說她啊——」
「依依!」楚懷天冷冷地截斷她,「告訴我怎麼回事?」
「好!你想知道嗎?我就告訴你。」她銳聲喊道,「我一時疏忽,把同樣的一套首飾賣給了周媚玉跟一個女主播,她很生氣,甚至甩我耳光!」
「然後呢?」
她倒抽一口氣,「你沒听見嗎?那個周媚玉打我!」
「我要知道後來怎樣了。」
他根本不關心她!只關心他那個討厭的前妻,可惡!
「你……」俏顏染紅,她氣得渾身發顫,「好,我就告訴你!之後你那個前妻莫名其妙冒出來管閑事,跟那個千金大小姐杠上!我告訴你,她根本就是貓哭耗子——」
「住嘴!」冰冷斥喝止住她尖銳的抱怨。
她一愕,「什麼?」
「我要你住嘴。」他語氣森冷,圈住她的眸光更是冷得教人牙關發顫。「搞清楚,依依,初雲可是為了幫你才惹毛周媚玉的,你起碼該有點感謝之心吧?」
「感謝?哈!她根本不懷好意——」
「不懷好意的人是你!」他怒吼。
朱依茗身子一凍。「懷天,你……你為了她這樣吼我?」怨怒一下子席卷她全身,十指掐住楚懷天手臂,「你、你、你……根本是愛她的!對吧?你跟她離婚,卻還一心一意掛念著她,她只不過跟別的男人跳支舞,你就不爽,還故意跟我演出那麼親密的一幕——其實你只是想告訴她,你不在乎對吧?」尖長的指甲激動地掐入他肌肉。
他扳開她的手指,「你冷靜點,依依。」
「你要我怎麼冷靜?」她歇斯底里地狂喊,「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是利用我來氣她!你、你、你太可惡了!你愛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啊,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凌厲的指控在辦公室內回旋。
他只是靜靜看她,黑眸深不見底。
「你說話啊!楚懷天,別裝啞巴!」
他沒說話,伸手取下掛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穿上身。
朱依茗瞪著他好整以暇的動作,不敢相信他打算就這樣離開。
「你去哪里?」
「我有點事要辦。」
「你……你要去找她嗎?」
他不語。
「楚懷天!」朱依茗嗓音更加尖銳,「告訴我,你是不是要去找她?」
「……對。」
「你!你真的、真的……愛她?」
斑挺的身軀一繃。
「告訴我!楚懷天!」
「不知道。」啞聲拋下一句後,他旋身大踏步離去,任朱依茗在他身後尖喊怒叫,他只是凜著一張俊容,不為所動。
「怎麼會不知道?你是笨蛋嗎?連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楚?楚懷天!你、你回來!太可惡了!你這個笨蛋……」
憤恨的銳喊,隨著他迅捷如風的步伐逐漸遠去。
是的,他也許真是個笨蛋,笨到弄不清自己的感情。或者該說他是個懦夫,懦弱到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
他承認,對初雲的感情一直就很復雜,復雜到他難以厘清,難以負荷。
他曾經傷害她,曾經為了推拒她的感情,故意冷落她、遠離她。可當她受傷時,他的心比誰都痛;當她用一張溫柔笑顏面對他的冷漠時,他深深僧恨自己。
他是愛她的嗎?
他從來不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從來不敢問!
他想獨佔她、想擁有她嗎?
毫無疑問!所以他才不顧一切地向她求婚。
可他能因為這樣孩子氣的獨佔之心而去霸著一個女人嗎?能因為自己的自私去束縛她自由的靈魂嗎?
他不敢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卻不得不問。
是否,他在她面前,一直就是個不可理喻的孩子?是否,他總是讓她無奈嘆息?是否,他只會一次次地傷害她?
對不起,初雲,對不起。
總是對她滿懷歉意,總是懷疑自己束縛了她、牽絆了她,總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她溫柔的關懷,總是害怕她入微的體貼……
「我究竟怎麼了?」瘋狂地駕車來到煜豐金控辦公大樓後,他下車站在街邊角落,忽然有些迷惘。
他究竟怎麼了?躲在這樣的地方守候,他想做什麼?
他只知道他想看她!想告訴她,他縈在胸懷間滿滿的歉意;想告訴她,他不是故意利用依依來傷害她。
他和依依曾經那樣重重地傷過她,她卻還為了「朋友的朋友」,不惜惹惱公司的大客戶,還那樣卑躬屈膝地道歉。
她怎能做到這種地步?怎能為了他這麼做?難道她心里一點也不怨嗎?在對周媚玉道歉時,她心里究竟想些什麼?
會不會……恨著他?
落雷,忽地在夏季午後於天邊劈下,擊落一陣驟雨。
楚懷天佇立於蒼茫雨幕中,心跳狂野,呼吸急促,眼眸不停眨著,試圖在一片蒙朧中認出心中揮之不去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