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易炘鐫對于死黨的動作,一向也是口頭意思的抱怨一句,並不會多加計較,反正老朱也不是優雅品酒的料,多說無益,只是浪費口水和時間而已。
「你今天來有何貴事?」坐在沙發上,長腿往前方伸展,姿態十分帥氣,他又喝了一口Bordeaux。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啦,只是想約你上山去泡泡溫泉。」塊頭不小的老朱朝他湊過來。
「今晚我沒空,要去把美眉。」易炘鐫想也沒想就拒絕。
用腳底想也知道老朱又想到「荷屋」去泡免費的溫泉了,這家伙明明口袋麥克麥克,卻老愛來敲他竹杠,貪小便宜。
「把美眉多傷身啊!何況你每天把美眉,再勇猛的身體都會吃不消的。」
「我是每周一、三、五,一星期只有三天出去把美眉,沒、有、每、天。」易炘鐫對著朱育漢搖搖他右手修長的食指。「今天是小周末,正好是我把美眉的日子。你要泡湯--請自己出門吧!」
「我要是訂得到房,還用得著來找你去?」握拳輕擊易炘鐫的肩頭,在寒冷冬夜的星期五夜晚,「荷屋」還能有空湯屋等著他去才怪。
「就算有房你也不會自己去訂,你心里想的還不是要我帶你去泡免費的溫泉。」這家伙心里打什麼主意他會不知道?!
「欸、欸~~好朋友請一下客計較這麼多?你可是這期八卦雜志選出來的平民出身、貴族身價的十大鍍金單身漢之一耶,就沖著你的好行情,請我上你家泡個免費的溫泉,不會少了你口袋幾張鈔票吧?!」
今天他到便利商店買礦泉水時,隨手在一旁的書報架上翻閱雜志,就被他看到里頭的報導,沒想到他的死黨也有被狗仔盯上的一天。
不過仔細想想,他這個好友的確很出色,不僅僅是外貌身材出眾而已,在事業上他也相當厲害。念了個建築碩士回國,卻改行當起葡萄酒商,沒有學以致用卻還是做得有聲有色,身價連翻漲好幾倍。
不像他,一心執著于苦哈哈的音樂創作,還堅持以音樂為環保盡力,所以現在落得有點小小落魄……不過呢,他是不會後悔自己如此執著于理想,因為他認為自己的堅持是對的。
「連八卦雜志那種沒營養、會消化不良的東西你也看,你未免太閑了吧?!」看著朱育漢那羨慕的嘴臉,易炘鐫嗤之以鼻。「有空的話,就多做幾首曲子感化人心,別花時間和眼力去翻看那種東西。」
「看又不用付費,就隨便翻翻嘍!」除了注重環保之外,他的另一項美德是節儉。
「像你這樣視錢如命卻又一心為生態環保盡力的異類,世界上恐怕不多見了。」單手撐在額角和頰上,另一手搖了搖斑腳酒杯,輕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香醇紅酒。
「嘿,別挖苦我了。你到底回不回『荷屋』去?」
「去--好友相求,我當然是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嘍!哪有不去的道理?」放下酒杯,從沙發起身,頎長的身軀轉進房間里抄起車鑰匙,準備出門了。
「去你的,泡個溫泉還能扯上兩肋插刀,我看你是把壞腦袋了。」朱育漢走過來,用手肘拐了下他的胸側。
摀胸悶哼一聲,易炘鐫也迅速回拐朱育漢一記。「把美眉只會搞壞下半身,跟上半身以上的機能和腦袋無關好嗎?」
「是哦~~你的意思是,你的下半身已經出現毛病了嗎?」朱育漢不甘示弱,又回敬過去。「我看這就是你不太注重環境保護的報應。」
「去你的!這又跟環保扯上關系了?!我好得很,半點毛病都沒有--我看有毛病的是你吧,哼哼--」易炘鐫瞇眼舉臂勒住朱育漢的脖子。「你不會連都回收使用吧?」
「去~~你真是欠扁。」果然是欠缺環保知識的家伙!朱育漢對于自己交了個破壞生態環境的朋友感到悲哀。
「哈,我要欠扁你就欠揍……」
兩個二十八歲的大男人就這樣像孩子般互相攻擊,笑鬧著愉快出門。
初冬季節的台北,有點冷涼。
今晚又逢冷氣團侵襲,所以氣溫一下子下降很多,深夜北白天更加寒冷。
像這樣寒冷的冬夜,泡溫泉是最好的享受,不僅可以溫暖全身,還可以徹底放松緊繃了五個工作天的身心。
入夜的「荷屋」,日式庭院在燈光點綴下相當的美麗,利蕥葇身穿著服務生的圍裙制服,雙手拿著雜物經過回廊,正往置物的倉庫前進。
她來「荷屋」工作已經有一個月了。
當初她順利的從演奏廳離開,並低調的在卓美琳幫她租下的臨時公寓住了兩個星期後,她決定更換住屋,以免她的父母找上門來。
幾經考慮,她遠避到山上來。在這里,她找到了這份服務生的工作,也在附近的小社區內租下了一間公寓。
雖然手邊存款足夠她吃喝玩樂揮霍一輩子都用不完,而且她在紐約、巴黎和瑞士也都有房子,堪稱是一個富婆,但那些她都不認為有什麼特別的,她最渴望的是能夠和一般人一樣,自由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被父母的過度期望綁住,被當成搖錢樹永遠站在舞台上麻痹的演奏,那樣的日子讓她喘不過氣。
褪下天才小提琴手的光環,她在一切安置妥當後,便開始了她新奇的生活。
如果她的父母、她的朋友還有認識她的人,知道她舍棄音樂而寧願屈就于一間溫泉旅館當服務生,一定會震驚到無以復加。
其實她自己也很驚訝,沒想到她竟然能耐得住這邊的辛苦。不過這個月來,工作雖然很累,但卻是她最快樂自在的一段時間。
將雜物放進倉庫整理擺好之後,她月兌下圍裙,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拿起背包,準備下班了。
推開倉庫的門,窈窕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頭得單薄。再度踏上回廊,轉彎想往後門走去,卻在中途遇上了一位男客。
那名男客顯然是剛泡完湯,身上還穿著浴衣,大腳踩著木屐,右腳有一下沒一下的近似無聊般地前後甩動,偉岸的身軀就靠在走廊的矮欄上,手夾著煙,一口一口抽著。
沒多注意男客的長相,加上燈光又較為昏黃,利蕥葇葉根本沒看清對方是誰,便垂首越過那名男客,向他輕點了下頭後,踏下長廊走向後門。
這位男客就是今晚被朱育漢強拉來泡湯的易炘鐫。兩分鐘前他泡完湯後,就來到走廊這邊抽煙,而朱育漢在另一間湯屋,大概也正在穿衣服,準備要出來了吧。
既然人都來山上了,今晚他打算留下來在這里過夜,懶得去夜店泡美眉了,不知道朱育漢要留下來還是回去?待會兒他再問問。
在等著朱育漢出來的同時,易炘鐫徑自抽著煙,以打發無聊的等待時間,沒多加理會她。
她走下階梯,正轉身要步往後門的方向時,身側卻傳來「咚、叩咚」的聲響。
出于自然,利蕥葇停下腳步,轉過頭循聲看去。
嗄?一只大大的木屐掉在她的腳邊?!
「這……」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定是走廊上那位一直無聊甩腳的男客甩下來的。
客人掉了鞋,她該不該幫忙撿呢?
「啊~~不好意思,那是我的木屐~~」掉到廊下了。易炘鐫捻熄煙,大手抓抓半濕的短發。
頭頂上傳來一聲似笑般的低喊聲,利蕥葇菜遲疑的瞥了一眼木屐,然後抬眼往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