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楚彬怒斥,「都三十歲的男人了,也該是成家立業的時候了。」
「我已經立了業,也有了個兒子。」
「就因為有了兒子才更應該結婚!難道你不想幫翔飛找一個媽媽?」
「哈。」對于父親拙劣的藉口,楚懷宇嗤之以鼻,「老媽死的時候,你也有三個兒子啊,怎麼那時候沒想著要幫我們找一個新媽媽?」
「我……」楚彬啞口無言。
「因為你不想吧。煩人的老婆死了,你拍手叫好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傻到再次讓自己套上婚姻的枷鎖呢?」楚懷宇慢條斯理地說著,「我說得沒錯吧?老爸。」
「你、你、你!」楚彬氣極地瞪大眸,指著不肖子哇哇怒罵,「早知道不該讓你去當什麼律師,練這一副伶牙俐齒氣死你老爸!」面對父親的斥責,楚懷宇只是淡淡地笑,「差不多該吃飯了,老爸,我晚上還得早點回家陪兒子呢。」
「你!」楚彬繃緊身子,氣得牙關直打顫,卻又莫可奈何。
一旁的楚懷風旁觀父親與二哥之間的爭戰,之肖也曾嘗過被父親逼婚之苦的他,私心里是偏向兄長的,可見父親被堵得啞口無言,又忍不住深表同情。
這輩子老爸最大的敗筆,大概就是養了他們這三個不肖子吧。
他長嘆一口氣,正考慮是否要擔起和事佬之責時,一陣沉重的跫音急促奔來。
「這是怎麼回事?!」是楚懷天——這個總愛在人前裝酷的楚家長子,難得顯現驚慌之色,襯衫半敞,松了一半的領帶甩在肩後,俊容刷白。
「老大!」
「懷天!」客廳里的三人同時不可思議地瞪向他。
「這是怎麼回事?」楚懷天又問了一次,這次提高嗓音。
「不用這麼激動吧?老大。」楚懷風古怪地攢眉,「只不過是老爸和老二為了相親的事在吵架嘛,沒什麼大——」
「誰問你相親的事了!」楚懷天粗魯地截斷他,「我是問這封信!」他甩了甩手中的白色信箋,「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其他三人都是莫名其妙。
「初雲到哪里去了?」
「大嫂?」楚懷風一愣,望向二哥,見他搖搖頭,又看向父親。
「問我?」楚彬愕然。
「當然問你啦,老爸,今天你最早到家的啊。」
「是沒錯,可是我一直沒看到初雲啊。她沒在樓上嗎?」老眸望向楚懷天。
「沒。」他臉色陰沉。
「怪了,她沒說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飯,應該在家才對啊。」
「她不在。」楚懷天繃著嗓音,「衣櫃也空了一大半,擱在床頭櫃上的相片也不見了。」
「嘎?」三人面面相覷。
楚懷宇首先了悟,湛眸掠過一絲閃光,「大嫂八成留書出走了。」
「留書出走?」楚彬與楚懷風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後者更索性搶過楚懷天手中的信箋。
「她寫了什麼?」楚彬焦急地問。
「……什麼也沒寫。」
「什麼也沒寫?她不是留書出走嗎?怎麼會什麼也沒寫?」楚彬不相信。
「因為她留的是……」楚懷天咬牙,「離婚協議書。」
「哦喔。」大事不妙的吟聲一落,楚懷宇和楚懷風交換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說實在的,事情會鬧到今天這般地步,他們兄弟倆一點也不驚訝,就憑大哥平常對大嫂那副冷淡樣,除非她是天生受氣包,否則總有一天會爆發。何況大哥前陣子還跟舊情人傳出腓聞,只要稍有骨氣的女人都無法默不作聲。
「節哀順變,老大。」楚懷風輕聲笑道。
「也沒什麼,大不了早上沒人煮粥給你吃。」楚懷宇淡然挑眉。
「少羅唆!」瞪著兩個毫無同情心,甚至還冷言冷語、落井下石的弟弟,楚懷天的反應是一把搶回妻子留下的離婚協議書,頭也不回地上樓。
「老大,要挺住啊!」楚懷風揚聲喊。
「如果需要離婚律師,我可以介紹一個給你。」楚懷宇慢悠悠地補上一句。
「我看不用吧,老二,大嫂不是那種會計較贍養費的人。」
「說得也是。」楚懷宇掏出眼鏡,好整以暇地擦拭著,「她很可能簽完名後就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老大這下可淒慘了,呵呵。」兄弟倆相視而笑,毫無同情之心,完全把這件事當成笑柄。
楚彬怒瞪兩人,一想起自己養的三個兒子全是這種不肖子,再念及這個家唯一關心他的長媳也離開了,頓時自覺晚景淒涼起來。
他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胸口彷佛也問痛起來。「好痛!好痛!」他緊抓胸前衣襟,問聲呼號。
「怎麼啦?老爸。」兩兄弟一驚,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算這兩個小子還有點良心!
他在心底冷哼,靈機一動,半真半假地哀嚎起來,「我的胸口好痛!」
「胸口痛?怎麼會?老爸,你——」
「我呼、呼吸困難。」說著,楚彬彎子,一手捧胸,一手緊緊拽住楚懷宇的肩膀,「都是、都是你們這些不肖子給、給氣的!我、我……」他拚命喘著氣。
「老爸!老爸!」楚懷風急了,「你挺著點,我馬上打電話叫醫生來。」正要轉身,忽地被一只手臂逮住。
「叫誰、叫誰都沒用……有你們這些兒子,我、我總有一天會給、給氣死……」
「爸——」
「好不容易……你跟可兒成雙成對,結果你這個二哥死都、死都不肯相親,現在你大嫂又、又走了,留下我這個孤單老人……」責備的嗓音由凌厲逐漸轉成低啞,顯見老人家真的很難受。
楚懷風心一扯,抬頭望向二哥,正想說些什麼,楚懷字已主動開口——「我有女朋友了。」
「什麼?!」听聞的兩人都是一震。
楚懷風可笑地張大嘴,楚彬佝僂的背脊則是「奇跡」般的挺直。
「我有女朋友了。」楚懷宇將眼鏡掛回鼻梁,微揚的唇角似笑非笑,「所以老爸,你可以停止裝病了。」
「誰、誰說我裝病了?」楚彬咽了口口水,低聲咕噥。
「若真胸痛得那麼難受,臉上會一滴冷汗都不流嗎?」鏡片後的雙眸銳利。
「哈、哈,是嗎?」楚彬尷尬地應道,察覺到一旁麼兒憤慨的怒視後,不覺伸手抹了抹彷佛真開始冒出冷汗的前額。
可尷尬歸尷尬,千辛萬苦演這一出戲,能逼出次子的真心話也算值得了。
「懷宇,你說的女朋友是誰?我認識嗎?怎麼之前都沒听你提起過?」
「對啊!老二,有女人就早點說嘛,老爸也不用來這一招逼你相親了。」銳利的言語刺得楚彬一陣尷尬。「是什麼樣的女人?你們交往多久了?」
「她是……」楚懷宇淡淡一笑,「翔飛的保母。」
★★★
「我?!」單白芷手指著自己,明眸驚愕地圓睜。
楚懷宇沉默地頷首。
「我是你的女朋友?」她不敢相信地低問。
「只是演戲而已。」她當然知道是演戲!問題是,他想找人當擋箭牌,也不該把腦筋動到她身上啊。
「不會有人相信的。」她激動地搖頭,「我這副樣子,誰會相信黃金單身漢楚律師會看上我?」
「為什麼不?」楚懷字神色一沉。
為什麼不?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站在他身邊的應該是那種一身柔媚洋裝、風情萬種的美女,不是她這個總是拿發帶束住一頭凌亂長發、打扮隨性的女學生!「你沒、沒問題吧?」精神正常嗎?「當然沒有。」他擰眉,似乎很不高興她以如此震驚的態度看待兩人的相配性。
「你沒問題,可是我有--」
「你也沒問題。」他截斷她,「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