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駿平沒料到,他對老人家的尊重,卻變成了搬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好,我不干涉。」沒想到易德發會這樣響應他。
「易叔……」聶駿平微微一震,深沈黑眸對上老人家堅決的眼神。
「叫心妙出來,我讓她自己當面跟你說。」
要心妙當面……聶駿平臉色鐵青。
不是他對易心妙沒信心,他相信易心妙絕對是愛他的!但現在情況詭譎,易心妙一向孝順,縱使她愛他,但這份愛情卻還存在著可能破碎的原因──心妙做不出忤逆老人家的事來。
接著,換聶駿平沉默了。
要她出面嗎?他內心萬分掙扎著……
貼著門板听著動靜的易心妙,幾經猶豫之後,她開了房門出現在客廳。
「爸……」她的心一半是雀躍、一半是難受。
斑興的是,從剛才听到的談話,她終于明白了聶駿平的態度,他對她是認真的,她真的好高興!但令她難受的是,他的認真卻得不到老爸的贊同,而且老爸非常堅持兩人的身分差別……
接下來她該怎麼辦才好呢?老爸不會為了阻止他們來往,而動他那把老骨頭和聶駿平打架吧?!
「心妙,妳來~~妳親口告訴小老板,你們別再來往了。」易德發從沙發上起身,挺直站著面對女兒。
易心妙臉色驟白。「爸,我……」老爸竟然要她親自拒絕他?!
「心妙,別教爸為難。」
為難?!他老人家正在為難自己的女兒呀!聶駿平眼神益發沈冷了。
易心妙被迫為難的緩緩對上他那雙從她一踏出房門就凝視著她的深邃黑瞳,聶駿平俊容緊凝著,他的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盯得她頭皮直發麻……縴白細指在腰前絞扭著,她屏著息,不敢開口。
她怕一說話,就被他那冷冽的眼眸給穿射身亡。
現在的他,神情很可怕,讓她嚇壞了!但是看看老爸,老人家不贊同的表情,還有那帶著一絲疲憊的堅決和惱怒,她更怕!
「心妙,說話。」易德發來到心妙的面前。
易心妙怔愣猶豫的臉對上老爸。這樣近距離看著老人家,蒼老完全落入她的眼中。
她不想拒絕聶駿平的心意,她知道自己深深愛著他,可她也不能忤逆老爸──她很想為自己爭取,但卻不敢開口。
正當易心妙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顆心亂烘烘的,六神無主地陷入強烈掙扎時,耳邊驀地傳來老人家一聲輕嘆。
她讓老爸失望了?!案女倆目光再度相對。
看著老爸眼中濃厚的失望之情,她的心揪了起來,有點吃痛的感覺。
心一橫,她深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對一直瞅著她,那冷沉目光未曾移開半分的聶駿平身上。
「小老板,我……我恐怕、恐怕……」只敢將視線範圍觸及他的胸前,不敢與他沉怒的眼相對。
不必看他,她就能感受到他眼瞳中的熊熊怒焰正向她燒過來,灼著她的心。
「易心妙,妳已經二十二歲,妳有自主權。」他壓抑低沉的聲音,也像火一樣燙人。
「我知道,但是、但是……」但是事情並非這樣簡單,不是她想自主就能自主。
「我要妳自己作出發自內心真正的決定。」
她真正的決定是要和他在一起,但她不能,因為老爸不同意。
「我……」她看向他黑沉陰霾的眸,看著他起身朝她走來。他混著怒氣和微帶恐懼的眼神令她的心驚跳一下,痛了起來。「我們……不能……」
他越靠近,她的心口越痛!
「說,我們會在一起。」雙手抓住她單薄的肩頭,聶駿平從來沒有這樣咄咄逼人過,這樣的情緒是被逼出來的,他害怕會失去她。
「小老板,請你放手,讓心妙把話說完。」易德發沒上前阻止聶駿平,他直挺挺的站在一旁,保持著像往常一樣的恭敬態度。
「假如她將被你左右,那她什麼都不必說了!」可惡的!這一刻,他厭惡極了易叔的態度,沈眉沉眼的對著易叔怒吼。
如果易叔和易心妙非親非故,這一刻他會將他老人家轟出公寓外。
易心妙推開聶駿平。「聶,你不能對我爸這樣說話──」他怎麼可以對老爸吼叫、將他當成僕人一樣使喚?!
「妳──」她真搞不清楚狀況!聶駿平惡狠狠的瞪向她。
易心妙被他瞪火了,一股氣梗在胸口,讓她沖動地月兌口說道︰「我們還是別在一起吧!我求你,放過我,我們現在就分手──」
她的話像一顆炸彈,炸碎了他的眼,他眼中的她瞬間破碎成片,他的心也裂了開來。
懊死的!她竟敢如此輕易將分手兩個字說出口?!驚心的痛漫上胸口,他銳利的眸瞇起,狠烈的瞪著她。
他錯看她對他的心了嗎?這一刻,聶駿平強烈的懷疑了。
易心妙將話說出口的瞬間,也傻掉了。她怎麼會這樣沖動?!
「聶……」她想開口解釋,但是他的臉卻偏開。在他撇開臉的剎那,她看見了他眼中布滿了不敢置信的沉痛。
易心妙想上前抓住他,但易德發卻站了起來,不由分說的將她往房內推。「心妙,妳進房里去。」
「爸,你讓我們單獨談一談,我們、我和他……」
「進去。」易德發將房門關上,擋在房前,不讓易心妙有機會解釋,更無視她拍動門扇的吵鬧聲。「小老板,心妙該說的話都說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決定?」
老人家很冷靜,他從頭到尾都認為自己的堅持是對的,他的女兒高攀不起像聶家這樣身分高貴的人。
什麼決定?!哼,他想親手掐斷她縴細的脖子,算不算一個好決定?
聶駿平在心中冷冷一哼,強忍著心口劇烈的痛楚。
「小老板……」老人家堅持要得到一個響應。
聶駿平緩緩回頭,看向一派冷靜的老人,在一段冗長而詭異的沉默之後,他凝著冷沉的聲音開口了。
「易叔,你離開『荷屋』吧,我們聶家不需要你了。」走到玄關口,他打開門離去。
對于聶駿平的決定,易德發無言接受。
「聶駿平,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爸?!我爸對『荷屋』盡心盡力,從來沒有──」易心妙從房內跑出來,氣憤不平的為老爸叫屈。
「砰!」
聶駿平用沉重的關門聲,響應了她。
第六章
「荷屋」經過一年的歇業之後,重新又開始營業了。
這座日式風格的溫泉旅館,只是換了幾名新面孔的侍者,至于所有服務項目,甚至這邊的一草一木都沒有多大改變。
「荷屋」如今老店新開,一開門營業就有許多老客戶上門捧場,而住在附近的老鄰居,也對這座日式溫泉情有獨鐘,在重新營業後,他們的光臨讓「荷屋」有了新的開始。
易心妙如今是「荷屋」的客房部經理。她在日本完成「旅館經營」的課程後就回到台北來,先到市區的某國際旅館連鎖集團從事業務工作,這份工作她做得很開心,但上個月卻不得不將原工作辭掉了,辭職的理由是她得回來老爸身邊幫忙經營「荷屋」。
「荷屋」如今的經營權落在易德發身上了,旅館被轉手的原因得從一年前說起。
當時聶家在日本的三家溫泉旅館,因為受到同業聯合指控泉水不純,並非引自山區的自然涌泉,在給客人泡湯的泉水中摻了大量的自來水甚至是泡過的污水,完全失去了應有的療效,而且還造成一些客人皮膚病變。
這些指控起初只是某些有心人士在暗中操控,造成流言,對生意只是片面影響,原本是可以采取私下談判壓制下來的,但由于聶駿平不肯屈服于同業如此卑劣的打壓手段,他硬是要與指控的一方尋求法律途徑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