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里縫就好了。"他以命令的口氣說道。
"我沒帶針線盒上來。"她就是不想跟他同處一室。
她知道自己的態度不對,她知道自己不該因為他身邊有位美麗的伴侶而生氣或難過,她知道她不能對他有任何的期待,但現在的她,一時之間還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我這里有。"他說。
很明顯地,她想逃開,她一秒鐘都不肯多待。
他們不是"朋友"嗎?怎麼她對朋友的態度轉變得這麼快?昨天在電車上,他們還有說有笑,氣氛和諧又融洽呢!
"中津川先生的針線盒沒有適合的縫線。"她說。
"沒關系,我不在意。"
說了那麼久的話,她到現在還沒轉過頭來正視他,這令他微慍。
"我還是拿下樓去縫,不會太久的。"說罷,她就想走。
"丹下!"他沉聲一暍,制止了她。
她一震,身子有點僵直地杵在原地。
"我說在這里就是在這里。"他語氣堅定地說。
她听得出來,那是"執行長"的口氣。是的,在這里的他是執行長,是她的老板,而她是個必須乖乖听命的小職員。
什麼"朋友"?那恐怕只是他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在閑暇之余玩的游戲罷了。
于是,她負氣地車轉身子,一臉倔強地直視著他?——
"是,你是老板,你說了算。"說著,她大步地踱回沙發處坐下。
她神情淡漠的看著他,語氣卻刻意"卑微"地說︰"請問中津川先生,針線盒在哪里?可以麻煩您給我嗎?"
他直視著她,沉默不語,像是在觀察著什麼。
被他那麼注視著,她的心跳立刻失去了正常的跳動頻率。
她不想被他發現,只好硬著頭皮,佯裝鎮定的回看著他。
這是她長久以來第一次如此倔強地面對一個人,過去的她逆來順受,就算受了傷害、受了委屈,也總是平靜的把眼淚往肚子里吞。
她不會反抗,就算一切對她是那麼的不公平,她也會選擇沉默、退讓,以免擴大事端。
是什麼改變了她?是他?還是她心里那不該存在的期待及情愫?
"你在生氣嗎?"尚真睇著她,神情嚴肅地問。
她擰著眉心,堅定地搖搖頭。
"你看起來一臉的不高興。"他說。
明明就一臉"他欠了她五百萬還死賴著不還"的不爽表情,為什麼要抵死否認?
"我天生臭臉。"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脾氣可以這麼拗,她以為自己是溫順的小搬羊。
是他,因為遇上了他,她藏在心底深處那個任性的、叛逆的小孩才會咆出來。
聞言,他挑挑眉頭,一臉充滿興味地睇著她。
從綾子媽媽桑口中及他自己一兩個星期來的觀察,他一直以為她是性情溫馴的女孩,但今天這一刻,他見識到她的硬睥氣。
他一點都不因為她的"態度不佳"而生氣.相反地,他對于發現了她的另一面而感到竊喜及驚奇。
他挖掘出或者說是"啟發"出她的另一面了嗎?
"好吧,臭臉小姐……"他打趣地說,"情你乖乖的這里縫,可以嗎?"
發現他竟沒有因為她的出言不遜而動怒,反倒跟她開起了玩笑,她十分驚訝不解。
他沖著她一笑,然後轉身去把針線盒拿來,擱在桌上。
她打開針線盒,抓起西裝外套的袖子翻找著那綻線處,但……她找不到。
"咦?"她一怔,狐疑地看著他,"你的外套好好的啊。"
"是嗎?"他睇著她,不慌不忙地從她手中把西裝外套拿了起來。
然後他兩手分持著袖口兩側,使勁一扯,硬是把袖口的接縫處扯得綻線.
見狀,奈步簡直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
天啊,他在做什麼?他故意將袖子扯開,就為了……為了讓她待在這里縫補嗎?
"現在不是綻線了嗎?"他猶如惡作劇成功的頑童般一笑,然後將外套交給了她。
他在她對面坐下,身子往後一靠,兩只修長的腿交疊一放,瀟灑地笑看著她。
"縫牢一點."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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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他剛才那麼一扯,便將她上次縫好的地方扯開,她就覺得生氣。
還縫牢一點!?沒錯,這次她一定要多縫幾針,讓他就算使出吃女乃的力也扯不開。
只是,她為什麼要跟他嘔氣呢?他們的關系絕對不到可以因為一點小事,就嘔氣的階段……
她到底在介意什麼?就因為他身邊有了一位紅粉知己、就因為她听木下說……那位美麗的小姐即將成為中津川家的媳婦?
她已經多久不曾向往過愛情?自從經歷了那場短暫又受傷的戀情後,她不是已經絕望了、死心了嗎?
別說是他,就連普通家庭出身的男性,她都不見得有勇氣展開交往,更何況他還是出身名門的富家少爺。
她是怎麼了?她的腦袋為什麼這麼不清不楚、糊里糊涂?而他,他又在想什麼?
他為什麼要靠近她?為什麼明明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女友,還要跟她玩"友誼"游戲?
不,是她想太多,是她傻傻的有了期待,他早已明講了他們是"朋友"啊!
他沒錯,錯的是她,是她不自量力、不切實際,不知道自己的斤兩……
她越想越難過,燙人的眼淚在眼眶中醞釀,為了忍住眼淚,她的手不停的顫抖起來……
一個不注意,她扎到了手——
"啊!"她輕聲一呼,皺起了眉頭。
見狀,一直靜靜地坐在對面的尚真站了起來,他一手撐在桌上,身體橫過了隔開兩人的大茶幾。
伸出手,他抓住了她的手掌,"扎到手了?"
當他的手一踫觸到她的,奈步陡地一震,驚羞地把手抽回,然後一臉驚慌的望著他.
她的反應教他微蹙起眉頭,瞼上有一絲尷尬。
"我沒事."她秀眉一擰,繼續手上的工作。
"別縫了。"他眉丘微隆。
她微頓,抬起頭來看著他,一臉的疑惑。
"告訴我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說。
雖然發覺她有著溫馴以外的脾氣是件有趣又驚奇的事,但他可受不了她在他面前一直板著臉。
他想知道她今天早上為什麼爽約、為什麼給他臉色看.又一副他們不太熱的模檬.
她看著他,一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表情。
"你今天搭早一班的車,還是晚一班的車?"他問。
她頓了一下後,回道︰"早一班。"
她必須回答他,因為他的表情告訴她"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他是老板,她是職員,她得認清這一點。
"為什麼?"
"因為我起得早。"她說。
他眉心一擰,"所以你就決定不再等一下,然後讓我像笨蛋一樣因為看不見你而擔心?"
擔心?他擔心她?何必?他們只是朋友.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嘴上說抱歉,但臉上、眼底可一點歉意都沒有。
他懊惱地說︰"別一副我們不熟的樣子,這里沒有別人。"
"我們……"她抬起眼簾,負氣地說︰"很熟嗎?"
他微怔,"我們是朋友。"
"我們別玩朋友的游戲了。"她說。
"你說什麼?"他一震,神情驚愕又慍惱,"朋友的游戲?"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直視著他,"對你來說,跟我這種人做朋友,應該只是一種消遣吧?"
"你這種人?"他很不喜歡她這種語氣及說法,听起來像是在貶低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