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該醒了。」他聲音低沉地。
听見他低沉又平緩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佑希已經醒了大半。她從床上坐了起來,下意識地低垂眼簾看著自己的身上是不是又像之前那樣一絲不掛……
他像有透視眼似的覷出她心里所想,「你怕什麼?」他冷笑一聲。
她一臉困窘地,「我……」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知道她是害他一家四分五裂的罪魁禍首後,不管她說什麼都已經先心虛在前。
他仿佛也沒興趣听她說些什麼,只是抓起茶幾上的無線電話,沉默地走向床邊。「拿去。」他忽地將電話丟給了她。
她迷惑地望著他,「這是……」
「你失蹤的事已經上電視了。」說著,他在床沿坐下,並盯著她,「打電話回去報平安吧!」他說。
佑希怔望著他,若有所思地。
他把電話交給她,難道不怕她向家人求救嗎?如果外界知道是他綁架了她,那麼他的前途不是全完了?他真的不擔心?
「打呀!」他又說。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憂慮,沒有一點試探,表現出來的模樣既鎮定又自然。
然而他心里正在盤算著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想看看她的反應︰她是會企圖求救,還是……還是留下來為她所犯下的過錯贖罪。
「你不希望警方出動大批警力搜尋你的下落吧?」他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
佑希訥訥地拿起電話,心里糾纏著千百種情緒。
于情于理,她是該打這個電話,她不能叫父母親為她的失蹤而憂心,就算不為她爸爸,也要替她媽咪想想;再者,她不能讓赤川背上一條綁架罪名,因為……這是她欠他的。
這麼一想,她立刻動手撥了家里的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後,她听見母親心焦如焚的聲音。
「喂,媽咪嗎?我……」
她還沒說完,甲斐瑞子就急急出聲,「佑希!」
「媽咪!」不知怎地,在這個時候听見母親心急的聲音讓她覺得好難過。
「佑希,你在哪里?」甲斐瑞子接到女兒的電話,難掩激動。
佑希倏地紅了眼眶,但還是力持聲音平靜地,「我在,在京都。」’她隨口扯了個謊。
「在京都?」甲斐瑞子訝異地,「你怎麼會在那里?你,你和誰在一起?」
佑希鎮定地一笑,「我一個人來玩啊!」
「啊?」甲斐瑞子似乎有些疑惑地,「你一個人去京都玩?」
「嗯。」她肯定地,「看見電視上的報導,我還嚇了一跳呢!」說著,她瞄了坐在床沿的隆景一眼。
「你沒事吧?」甲斐瑞子還是不放心地。
佑希笑著搖搖頭,「沒事,我玩得很開心呢!」
靶覺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甲斐瑞子終于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下次別這樣了。」
「下次不敢了。」她說,「好了,媽咪,我要掛電了!」
「佑希,」甲斐瑞子緊追著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假意思索著,「再說吧!等決定了,我會打電話給你的,就這樣了,拜拜!」為免露出破綻,她沒給甲斐瑞子太多思考的機會便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結束與母親的通話後,她的神情顯得有點落寞、有點難過。坐在床上,她怔怔地發著愣。
「你沒求救?」隆景取回她手中的無線電話,冷冷看著她。
她愕然地望著他,「你……你是在試探我?」
他沒承認,亦沒否認,只是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先說你為什麼不趁機求救吧?」
佑希眉心一凝,神情認真地,「我只是想為我所犯下的過錯做一些補償。」
「補償?」他突然縱聲而笑,笑聲中充滿了淒愴。「你能做什麼?」說著,他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因為疼,佑希扭過頭去。
「你能還我一個活生生的父親?能還我一個正常而開朗的妹妹嗎?」他端住她的臉,強迫她正視自己。
當他將電話拿給她的時候,他真的好希望她能企圖向外界求救,那麼他就能下定決心地對她展開一連串的報復;但是她沒有,她對她家人撒了謊,更否認自己遭擄的事實,而她的否認讓他報復的腳步也因此而猶豫了。
佑希迎上他憤懣而悲傷的眼神,心里一陣陣地揪疼著。
她當然知道不管做什麼都換不回他失去的一切,但她總希望能多少做一些補償,多少能減輕一些他對她的怨恨。
這世界上誰都可以恨她,但她就是不希望他恨她,因為如果連他都恨她,她就真的不曉得自己還能依賴著什麼在這世上繼續活著了。
「我願意,願意做任何事。」她低聲下氣地,「我真的願意……」
他冷哼一聲,「你能做什麼?」他憤怒的氣息呼地噴在她臉上。
佑希低垂著臉,滿懷著歉疚地,「我……我也不知道。」
「甲斐佑希,」他勾起她的下巴,恨恨地,「你不曉得這18年來,我是怎麼過的,我妹妹又是怎麼過的,你從來都不知道!」
她慚愧地,「我知道……」她光是想像就已經夠難過了。
「你知道什麼?」他情緒激動地吼她。
被他一吼,她又是一臉驚悸的模樣。「你,你要我怎樣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彌補赤川一家,她需要他來告訴她。
看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他的心不禁松動著。「你……」是呀!他要她怎樣呢?
他沒想過要她拿命抵命,又不想在愛恨不明的情況下佔有她,那麼,他到底想怎樣呢?
「赤川,」不自覺地,她淌下淚來,「如果我的不幸能讓你心中的怨恨及憤怒稍歇,那麼……我願意下地獄去,我願意。」她真心地說。
「你?」他陡地一震,錯愕地望著她。
他曾想過要她跟著他們一家人淪落地獄,但這一瞬間,他卻不希望自己這麼做。
因為自己有這種念頭,即使是稍縱即逝,他也自責不已。
在還沒真正與佑希接觸之前,他一直深信自己能毫不猶豫地對她展開報復,甚至做出各種傷害她的事情;但在和她接觸之後,他的堅持一再地受到考驗,而如今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動搖危機。
他明明不該心軟,卻又一次一次地對她動心。
他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因為無法原諒,因為內心交戰掙扎,他決定暫時離開佑希,也就是不再跟她有任何接觸,不只是行為上,就連言語交談或是眼神交會都不行!
想著,他霍地起身,並轉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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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希在美麗的晨光中醒來,但面對的卻是一屋子的冷清。
穿上衣服,她緩緩地步下樓來,而樓下的客廳里只有一名50多歲的女佣,她正是老池田的太太。
「小姐,」池田太太見她下來,笑問著︰「你想吃點什麼?」
她訥訥地搖頭,「不用了,我,我不餓。」說著,她下意識地四處張望尋找著赤州隆景的蹤影。
池田太太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赤川先生出去了。」
「是嗎?」她微愣。
「說是去接他的客戶,不過……」池田太太又說︰「他從沒把客戶或任何人帶來這里過,連瞳小姐也只來過兩三次。」
听池田太太提起瞳,她忍不住趁機打听著︰「瞳她來過?」
「嗯。」池田太太點點頭,一臉同情憐憫地,「瞳小姐很漂亮,只可惜……唉,天妒紅顏呀!那麼漂亮的女孩子家卻年紀輕輕的就瘋了。」
听著,佑希的心不覺一陣揪緊。
案親意外身亡,胞妹遭侵害而發瘋……發生了這麼多事,也難怪他要如此報復她了。說來,這些都是她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