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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川先生,我幫你送晚餐來了。」靖代站在門外,臉上略顯不安及羞澀。
不一會兒,房門打開,穿著浴袍的一朗面帶笑容地站在門里。
「麻煩你了。」
「一點都不麻煩。」她低垂著頭,端著餐盤走進了他的房間。
扁子為他安排的是一間鋪著榻榻米的房間,有兩間面海的小型起居室及臥室,不論是吃東西、休憩、睡覺都可以看著海景,感覺十分優閑。
靖代將餐盤擱下,並為他擺好碗筷,非常專業也非常貼心。
「這都是你做的?」看著桌上那豐盛的傳統料理,他訝異地問。
他飯店的廚房做出來的東西也差不多是這樣吧?想不到在這鄉下的民宿里竟是臥虎藏龍,而且對方還只是個年輕女孩……
「請指教。」靖代跪坐在一旁,不安地等待他品嘗。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清蒸魚肉放進嘴里,那入口即化的鮮美讓他驚訝。「唔,太棒了。」
看見他的滿意表情,靖代這才放心了。「我們用的食材都是自己捕撈、自己種植的,所以保證非常新鮮。」
「原來如此……」
「那麼……你慢用,我先出去了。」說完,她欲站起來。
一朗望著她,「呃……靖代小姐……」剛才因為听見她母親叫她,因此他也「順便」知道了她的名字。
她微愣,「還有什麼事嗎?」
「我是想說……」他支支吾吾地道,「我對這兒不熟,明天可以請你帶我四處走走嗎?」
如果是想追女孩子,這招可算不上高明,不過至少很實際。
追她?他才和她相識不到三小時,沉穩冷靜的他居然就想追她了?他一定是哪里不正常了。
靖代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麼邀請了,不過過去的她總是委婉的推辭掉,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從未有任何人給過她這樣的震撼。
「好呀!」正當她還在恍神時,她听見自己已答應了他的邀請。
他抿唇一笑,「那就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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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接下來的幾天,一朗霸住了靖代所有的時間,而她也心甘情願地將時間都給了他。
然而,時間是不等人的,在快樂時光一分一秒的流逝後,也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
靖代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事,也不要對一個過客存有太多幻想及希望,因為他總有離開的一天,而當他離開這兒,「她」不過是一個旅游時的回憶。
雖然有著這樣的心理準備,她還是不自覺地跌進戀慕的漩渦里……
最後一天的晚上,靖代準備了相當豐富的晚餐送到他房里,而他則盛意地邀請她一起享用。
她知道自己不該答應,也不該戀棧不舍,但是一想到他明早就要離開,她還是忍不住的答應了。
兩人默默相對,入口的菜肴都因為對彼此的眷戀不舍而感到索然無味。
一朗凝視著悶悶不樂的她,若有所思。
從他第一眼看見她,他就覺得她是個開朗且堅強的女孩,但現在……她的臉上及眼中卻隱隱透露出一種茫然及困惑。
她在想些什麼?煩悶著什麼?是因為他明早就要離去嗎?
天知道他有多麼不願離開這兒,他好想一直跟她在一起,但是他無法這麼做,因為他還有等待他的母親及靠他生活的數萬名員工。
活到三十幾歲,他也談過幾次算是正式的戀愛,但從沒有任何一個女孩讓他覺得如此難分難舍。
怎麼會有這樣的狂熱呢?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讓他只是見了一眼,就迫不及待想將她留在身旁的女人呢?
就算是當年青梅竹馬的和歌子決定出國時,他不也是笑著跟她告別……
「為什麼一直看著我?」終于,靖代感覺到他炙熱的眼光。
他回過神,想也不想地道︰「我想一直看著你。」
靖代一怔,為難又羞赧地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呢?他是過客、是旅人、是一個明天就會離開這兒,可能永遠都不會再來第二次的男人。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如果你真的知道,那麼……」說著,她的聲線居然有點哽咽,「那麼你就不該這麼說。」
這是她第一次對男人有著眷戀之情,而對方居然是個過客,她甚至不知道他在東京是做什麼的。
也許他已經有妻室,也許當他回去,有三兩個小孩會在門口等著他們的爸爸,也許……天呀!他怎麼能對她說這麼不負責的話?!
「靖代,」他的大手突然緊握住她的,「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一點都不隨便。」
她想掙月兌他,但他卻一點都不肯放松。
「你……」心里一急,她忍不住地落下一行眼淚。
睇見她的淚水,一朗也慌了。「對不起,我……冒犯了你嗎?」
她搖搖頭,將臉壓低地垂到胸前,「你明天就要離開了,所以……請你別對我說這種話,別讓我對你有所期待……」
「我不是個騙子。」他堅定而誠懇地說︰「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真的不想跟你分開,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靖代低垂著頭,任由他緊握住自己的手。
他是這麼的誠懇,這麼的篤定,但是她能相信一個旅人的話嗎?如果他只是想在離開前的這一晚騙取她的感情,甚至是她的身體,那麼……
老天啊!誰來告訴她該怎麼面對他及自己的感情——
「靖代,你相信所謂的一見鐘情嗎?」他突然溫柔地問道。
她緩緩地抬起頭,迷惑地望著他。
他的眼神澄澈而真摯地凝視著她,一點都感覺不出任何虛假。
「我以前是無論如何都不信一見鐘情的人,但是見到你的那一刻,我……我才知道原來真的有所謂的一見鐘情。」他說。
靖代眉心微微擰起,「你對我……一見鐘情?」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見的。
他點點頭,難為情地一笑,「很幼稚、很不成熟是嗎?」
她沒搭腔,只是訝然地望著他。
「原本我以為那是一時沖動,但幾天的相處之後,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感情,我真的很喜歡你,而且是……」他臉上有一絲三十幾歲男人特有的靦腆。
「是什麼?」她怯怯地問。
「是無法自拔的那一種喜歡。」他言辭直接而坦率。
靖代一愣,頰邊浮起了兩朵羞澀的紅霞。
她該相信他的話嗎?他的神情是這麼的認真,他的言語是這麼的動听,而她可以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她怕受到傷害,即使她對他也有著相同的感覺及不舍,但從沒真正踏進戀愛之中的她還是難免驚畏。
「靖代,請你別以為我是那種滿口甜言蜜語的愛情騙子,對你說這些話,我也必須拿出相當的勇氣。」為免她誤以為自己是個大騙子,他一再強調著自己的認真及誠懇。
她又壓低了頭,「我可以相信你嗎?」她喃喃地道。
「當然可以。」他握著她的手稍稍使力,「我是以結婚為前提地跟你表白。」
她一愕,結婚為前提?她沒有听錯吧?他居然向一個認識幾天的女人求婚?
「你說……結婚?」她難以實信地問。
他點頭,一臉嚴肅。
突然,靖代笑了起來。她不知到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笑,也許是因為她不曉得該如何回應他吧?看她在他提出結婚之事時笑起來,他不覺有點懊惱且不安,「你這麼笑是什麼意思?」他心里有一種受挫的感覺。
靖代蹙起眉頭,笑睬著他,「我只是覺得你好像是在開玩笑。」
「誰開玩笑?」他認真地道,「你以為我是那種到處跟人求婚的神經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