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袁婉綠。」清女敕的聲音宛如一道清流,由耳機傳過來滑過他的心頭,吊詭的抹去他的煩躁。「夏先生嗎?我在工地啦!」
「嗯。」他當然知道她在工地,不然他跟鬼說話喔?「你的傷都好了嗎?沒有再發燒了吧?」
「傷口都結痂了,也沒有發燒了,謝謝你的關心。」袁婉綠輕笑,對于他的關心真的很感激。
「我不是說過不用說謝的嗎?」他懊惱的眯了眯眼,由前座置物箱里拿出太陽眼鏡戴上;這秋老虎真傷腦筋,太陽這麼大,反光嚴重教人怎麼開車。
「嗯哼。」她不置可否的輕笑著,身後吵雜的聲音絲毫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這麼巧,你來電正好我也在這里。」
「哈!對啊,我也覺得很巧。」閃過前方的烏龜車,他俐落的讓車身回到原來的車道。「那你會在工地待多久?」
「其實我在這里也沒什麼事,只是這里看看那里看看,可以馬上走,也可以待很久。」因為工作性質的關系,她的時間向來很自由。
「這樣啊……」他思索了下,決定延長這個難得的巧合。「既然我們都覺得這通電話的時機很巧,那麼不如一起吃頓晚餐吧!」
袁婉綠的雙頰泛起兩朵紅雲。「夏先生,你這是在邀請我嗎?」
是約會?還是……她咬咬下唇,感覺自己越來越厚臉皮了。
「是啊,請問袁小姐願意賞光嗎?」他大笑,欣賞她的坦率。
靶染了他由手機里穿透過來的笑意,她也跟著揚起嘴角。「OK啊,夏設計師親自邀約,小女子哪有拒絕的道理。」
午後的陽光依舊熾烈,工地的現場也依舊吵雜,可卻絲毫阻止不了熱線的傳遞,讓兩人緊緊相系……
第四章
驅車到工地去接袁婉綠,夏至綸自然被工地的工人們調侃了一番。
「頭,把妹哦?」全身髒兮兮的木工阿財咧開一口黃板牙,嘿嘿嘿地笑道。「這個小姐不錯喔!」
夏至綸翻翻白眼,顴骨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紅。
幸好剛才阿土師說袁婉綠去樓下的便利商店買東西,不然要是讓她听見了,可就真的糗大了!
「看起來脾氣不錯的樣子,不錯啦,這種吼,可以娶回家當水某的啦!」阿土師也跟著附和起來。
「沒的事,你們別亂說,要是讓袁小姐听見了不太好。」夏至綸滿臉無奈,不知該怎麼跟工人們解釋才好。
他之所以會約袁婉綠吃飯,是因為自己對她頗有好感,相處起來輕松愉快;況且這機會來得巧,自然得把握良機,怎知會遭此調侃,害他莫名的感到有些尷尬。
「別怕啦!追女孩子臉皮就是要厚,一皮天下無難事的啦!」阿財猛地用力拍了下他的肩,把他整個身體都給打偏了。
「……我跟她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系啦!」
雖然他談戀愛的次數肯定比現場這些師傅們還要多,可是他都還沒弄清袁婉綠對他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這樣貿然接受師傅們的調侃,萬一她對自己不是那麼回事,以後見了面一定會很尷尬,所以他不假思索的反駁。
「哎喲~~想不到頭兒臉皮這麼薄捏!」阿土師朗聲大笑。
「這樣不行啦!大膽的挾去配,臉皮太薄會追不到女孩子喔!」阿財不怕死的又補了一句。
他都還沒開始追求她,這些人就這樣詛咒他?!吼~~真是有理說不清耶!
「我跟她純粹是設計師和客戶的關系啦!」他惱火地吼道。
「夏先生,我想整個社區都已經知道我們的關系了,你不必再大聲澄清。」袁婉綠的聲音霍地響起,而且顯然也听見了他們剛才的對話。
原本吵雜的工地突然變得安靜無聲,仿佛連貓走過都會發出聲響似的。
「呃……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尷尬的搔搔頭,他以眼角瞪了眼噤聲不語的阿土師和阿財。
罷才話不是很多嗎?現在是怎樣?舌頭被貓叼走了?
「剛到。」她淺淺的吸了口氣,平靜的凝著他身後的兩個男人。「師傅,我跟夏先生就如同他所說的,只是單純的設計師跟客戶的關系,請你們別再誤會了,那會讓我覺得很困擾。」
一群烏鴉飛過阿土師及阿財的頭頂,兩個率直的粗獷男瞬間臊紅了瞼,半句話都吐不出來。
鏗鏘有力的聲明,澄清了夏至綸一直想跟師傅們解釋的真相,理論上他應該松了口氣,甚至是感謝她的幫忙,但不知怎地,他突然感到一陣反胃,腸肚反常的翻攪著。
讓師傅們誤會她和自己之間有曖昧,會讓她覺得很困擾?難不成他是缺了胳臂還是少了鼻子,否則她怎會說得這般委屈?
說不出口的郁悶讓他寒了一張臉,面無表情地輕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袁婉綠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旋身把視線定向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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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發生的插曲,讓原本該是輕松愉快的晚餐變得沉悶,尤其是袁婉綠,她根本食不知味。
原以為他對自己這麼關心、體貼,是雙方都互有好感,但當她听見夏至綸對著師傅們吼的那些話,她終于體認到那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也令她備覺難堪。
她一個女孩子,誤會男人的心意也就算了,還讓他在師傅們面前澄清得那麼大聲,顯然他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她又何必對他心心念念……
心心念念?!
她被自己突然竄起的念頭嚇到了!
她不否認,自己常在不經意的時候想起他,但似乎並沒有到心心念念那種程度,她怎會用到這麼嚴重的字眼?
「你的臉怎麼那麼紅?」夏至綸不經意發現她臉部潮紅,不自覺的關心問道。「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嗎?」
袁婉綠深吸口氣,自覺不能再放任自己無限制的接受他的關心,于是客氣的回答︰「夏先生,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既然我們只是合約之間的關系,我想我們還是保持適當的距離就好。」
夏至綸聞言眯了眯眼。「朋友之間就不能有所關心嗎?」
「不是不能,而是應該有適當的分際。」她不願自己再沉溺于他沒有道理的關愛之中,那會令她迷茫,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態度和心態來面對他。
「你的意思是我逾矩了?!」感覺心往下沉了些,他的臉罩上一層寒霜。「所以我也不應該關心你嘍?」
這是什麼世界啊?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到底還有沒有天理?真他媽的不爽!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說來又顯得自己太過小氣了,她不覺語塞的吞了下口水。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不是個容易發脾氣的男人,但他現在真的生氣了,為她那莫名其妙的推拒。
「我……」她梗著聲,突然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駁。「或許以後,我們只需要維持公事上的聯絡,像今晚這樣的飯局就能免則免……」
明明這餐沒有任何一道菜有魚,可為何她的喉嚨就像鯁著一大塊魚刺,連吞口水都覺得疼痛難耐?
夏至綸凝著她,口中全是苦味。
這家餐館的菜色原是他愛吃的口味,可今天卻全然走味,滋味形同嚼蠟。
「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他輕輕推開面前的餐盤,已經失去多吃一口的食欲。
袁婉綠委屈的扁扁嘴,眼底噙著無辜的水液,低著頭乖乖細嚼那幾乎吃不出滋味的食物……
明知這事雙方都有錯,但她卻感到內疚。
畢竟她是受惠的一方,先前已經接受他許多付出,現在才這樣責怪他,算起來確實是她錯得比較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