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伯是看他長大的長輩,加上兩人生活密切依賴,他無法斬斷和許伯間的互動,而徐孟昕則是他企盼她會留下訊息的跳板,卻也總是令他失望而返。
相對的,名利這種事再也無法吸引他半點注意,生意做不做得成也無所謂了,他全心鑽研著如何找到她的下落,不斷和征信社保持密切聯絡,除此之外,他就像沒了靈魂的布女圭女圭,行尸走肉般的活著,就連柯薇馨的背叛都不曾令他這麼痛苦及無助。
他思念孟穎甜美的笑、不明顯卻充滿真誠的體貼,他更思念她的熱情,每每令他在睡夢間疼醒,然後瞪大雙眼直到天明。
後悔和思念日日夜夜啃噬他日益頹靡的心智,他甚至懷疑自己已蒼老得撐不到和她重逢的那一刻……
天可憐見,征信社終于找到她的下落,他立刻滿心愉悅的駕車奔馳到這純樸小鎮,卻懊悔的發現自己提不起見她的勇氣;!他是這般混賬!一個只會利用她的脆弱得到她的人,甚至從不曾設想過兩人的未來,只想由她身上汲取短暫的快樂。
直到她拋棄他,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錯失了這輩子唯一的幸福。
警覺自己犯下這不可饒恕的罪愆,他不斷的在心里自我建設、儲備自己的勇氣,卻又貪看她恬靜的身影,無法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而多日將車停在書局前,也因而錯愕的發現她極得男人青睞,即使她現在的身段已臃腫得跟河豚沒兩樣。
每天、每天都有男人借故在櫃台前停留許久,然後他會看見她臉上溫柔的淺笑——那該只屬于他的專利,她卻大方地奉獻給每個意圖染指她的男人?!
妒意像濃烈的強酸般腐蝕著他的理智,他總要緊緊握住方向盤,才能控制自己下沖動的沖下車,痛打那些肖想她的臭男人。
她是他的!
他不會給其它男人任何奪走她的機會,一丁點都不行!
傍晚,那個業務員離開書局之際,她對那業務員溫柔的笑意令他膽戰心驚。他警覺到自己再不行動,終有天將會徹底失去她,這不啻將他打入更驚恐、絕望的深淵。
所以,在她拉下鐵門不久,他深吸口氣下了車,筆直走進書局,那個有她的地方。
他只有一個念頭——不管用任何方式,他都要將她帶走,即使以擄走她的野蠻方式,他都不在乎!
「那是……那是蕙蕙說的,與我無關。」噢~~她真想抽出身後的書扔他!
「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無論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帶你走。」他再也無法忍受她在自己面前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盡避他清楚她沒有柯薇馨那種不安定的靈魂,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幾近瘋狂的嫉妒。
「不要!我才不……啊。,」一陣突如其來且驚悚的撼動由地心傳開,令她來不及將話說完,就下意識的尖嚷著蹲下,她抱緊雙臂,緊緊護住自己偌大的肚子。
「孟穎!」
這個地震來得突然且震幅強烈,李竣維驚恐的發現她身後的書架開始扭曲,他的腦子錯愕得來不及思考,身體卻像有自主意識般街上前去,擋住她身後的書架。
她不知道這個地震持續多久,只隱約听見不斷有東西掉落的聲音在她周遭響起,而且似乎有個柔軟的東西撞了她一下並壓覆在她身上,所幸她並沒感到太過疼痛,依舊閉著眼護著肚子。
直到她感覺不到任何余震,確定自己終于安全了之後,這才緩緩睜開雙眼,困難的移動被壓覆的脖子。在黑壓壓的空間里,好不容易看清壓在自己身上的物體和周邊凌亂的慘狀後,她不禁痛哭出聲。
沒錯,壓覆在她身上的正是李竣維,他身後的書架已嚴重扭曲變形,他的背上、地上散亂著厚重的書籍——他用自己的保護她和孩子呀!
李竣維的額上冒著黏稠的血液,在听見她逸出哽咽之際,他終于放心的閉上眼,陷入另一波更深層的闃黑……
蒼白的牆面,一張張慘白、申吟的病顏,充斥著急診室里每一個角落。
徐孟穎困難的越過急診室的走道,一雙雙求助的眼不斷瞟到她身上,令她精種極為緊繃,不覺加快腳步往最里頭那張病床走去。
她只是去買瓶礦泉水,就得經歷這等恐怖的陣仗,足以殺死她身上千萬個細胞。
在急診室最深處的病床上,躺著一個臉色還不算太蒼白的男子,他額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此刻正包裹著沭目驚心的雪白紗布,不過醫生表示恐有腦震蕩之虞,因此還將那人留在急診室里觀察。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英雄救美的李竣維,她深愛的男人。
「謝天謝地,你終于回來了。」楊女乃女乃松了口氣,忙不迭將甫到床前的徐孟穎推向床邊。「你要再不回來,恐怕我也要掛急診了。」
「啊?」徐孟穎滿頭霧水。「女乃女乃,你不舒服嗎?」
「我的耳朵不舒服。」老太太皺起花白的眉,一副深感困擾的模樣。
徐孟穎關心地問︰「進水發炎了嗎?要不要讓醫生看一下?」
「我是被他煩到耳朵發炎!」無奈的指著病床上仍無意識的李竣維,老太太的老臉皮泛起如少女般的粉色。「你仔細听听他說了些什麼。」
徐孟穎極為困惑,不明白他根本還沒轉醒,怎會開口說話?正當她滿心狐疑之際,床上的人申吟了聲,嘴唇緩慢的一張一合。
在楊女乃女乃的示意之下,徐孟穎無奈的凝聚心神,專注的想由他斷斷續績的聲音里,听出個所以然來。
「不要……離開我……」
「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求你……回到我身邊……」
「混、帳……離她、遠一點……她是我、我的……」
重復的只字片語令她紅了眼,也紅了小臉,她約莫猜得出他想傳達的意念,內心感動莫名,卻弄不懂最後他在低咒些什麼。
「現在你知道我的耳朵為什麼不舒服了吧?」楊女乃女乃幸災樂禍的揶揄道。「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在想什麼,這男人分明愛慘你了,情願自己受傷也不讓你涉險,你還直將他往外推,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
她抬頭困惑的詢問︰「女乃女乃,他到底在罵誰?」
「我哪知道他在罵哪個青仔叢?」楊女乃女乃一張嘴碎碎念,忽然像想起什麼似地問;「欸,你是不是說過,這男人有輛跟停在我們店門口一樣的銀色轎車?」
「嗯。」她的確在地震後跟女乃女乃提起過這件事。
「厚!那就對了!」楊女乃女乃激動的擊了下掌心,聲音之大引來其它病患及家屬們譴責的眼光,她連忙尷尬的壓低聲音。「一定就是他啦!他在我們店門口好幾天了,我猜他一定看到想追你的男人一籮筐。」
「女乃女乃,你別胡說!」她羞惱的漲紅小臉。
「不然你說,他在罵誰?」楊女乃女乃不以為然的輕哼了聲。「別輕視男人的佔有欲,想當年啊,你楊爺爺也是個大醋桶呢!」
楊女乃女乃叨念著陳年的情事,卻一個字都沒傳進徐孟穎的耳朵。
他真的在店門口看她好幾天了嗎?
為什麼等待那麼久才肯進門找她?還偏巧找了個大地震的夜晚前來?
她茫然的凝著他的俊顏,不覺伸出小手輕撫他的臉龐。
突然,他睜開眼,因光線適應不良又緊緊閉上,微眯的眼困難的再度張開,眼瞳里清楚的映出她的嬌顏。「孟穎?」
「你醒了?」徐孟穎開心的露齒一笑,忙扯了扯身後還念個不停的楊女乃女乃。「他醒了!女乃女乃,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