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龍戲鳳 第15頁

馮無鹽聞言,下意識攥住鐘憐的手,不讓她離開自己身邊。

鐘憐一怔,看的不是馮無鹽,而是順著龍天運的目光落在馮無鹽緊抓著她的手上。

喜子上前道︰「全船的人都在了,不信的話我帶你們下去看看吧,要是耽誤各位進京的時間,這責任我們不包的啊。」

馮無鹽听見他們下了甲板,鐘憐低聲解釋︰「是來要財的。喜子帶他們下去給點他們要的也就沒事了,姑娘莫怕。」

「我……」她想說她不怕,可是,好像會辜負了鐘憐跟龍天運的好意。她的手被龍天運執起,放在掌心把玩,她不由得又背脊直挺。甲板上還有兵丁嗎?戲不用做得這麼足吧。

河面上有異于平常的水聲流過,她側過頭,看見有船只駛過,船上有士兵守著,雖然沒有看見任何女人在上頭,可這樣的船能載的人絕對不少,而且她好像聞到了花香味,是那種時下姑娘最愛鑽研的香味。

馮無鹽面上流露出厭惡,輕聲道︰「皇上真是日夜勤勉的人呢。」

「嗯?」龍天運看也沒看那艘船。

「白天忙,夜里也忙。」

鐘憐低著頭不敢抬起。

馮無鹽回過神,趁機收回雙手,將手藏在袖里。她垂著眼低聲道︰「多謝你還顧及到我。」

「那些人粗魯些,要是下船艙不小心冒犯到你,也就只有死路一條。人生在世,能活著就活著吧,何必替他們鋪一條死路呢?」龍天運看似脾氣極好地說著。

馮無鹽一怔。

敖近的李勇與燕奔往這頭看來。

「你胳膊的傷好些了麼?」

「好多了,多謝……」

「老謝著的也不是回事。你看中了想畫誰?」

馮無鹽想了一下,小心地問︰「除了燕奔,誰都可以嗎?」

他含笑。「可以。」

她轉頭正好對上一個人的目光,有點驚喜道︰「那,這位行嗎?」

龍天運的笑意尚留在臉上,此時順著她視線看去,然後——表情冷了起來。

好像哪里不對勁,喜子心里想著。

天色暗了下來,河面上小舟往返,經過大船時,小舟上還有人在喊︰「爺們要新鮮的魚嗎?」

「爺們要新鮮的魚嗎?」

「爺們要新鮮的魚嗎?」

喜子終于轉向船下,冷冷笑道︰「哪里來的不知趣家伙,沒人應你就滾,在這里想強賣嗎?接下來是不是想當搶匪上船強奪了?」

夕陽西下,照在他面上泛著淡金色的光芒,面紅齒白,十分好看。小舟上的百姓連忙哈腰作揖,劃著舟走了︰另一頭船舶里的人听見他的喊聲,走了出來,抬頭一看怔住,月兌口道︰「芙蓉不及美人妝啊!」

龍天運漫不經心地往那船上的晉人看去。那晉人一對上他目光,連忙回過神,施禮後再也不敢抬頭。

「以往在宮里,哪見的都是美人,也就不足為奇了。出了宮,才赫然發現喜子你真是招人眼目。」

這語氣淡淡的,一如龍天運平日說話的語氣,喜子分不清這是贊美還是打趣。宮里的太監、宮女都是經過挑選的,就算有長相平庸的,也只會調離中心範圍,不讓皇上看見。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幸而奴婢有這樣的長相,才能跟隨在爺的身邊不是說過嗎?當年登坐上家主的位置前,挑中喜子,就是因為喜子長得賞心悅目,讓爺心情愉快。」

「哦?我這麼說過?」

「爺是說過的。」喜子強調說道︰「當年明喜師父也是這般被開國主看中的。」

「明喜?誰?」

「開國主身邊最親近的太監啊。」喜子眼亮亮,讓他眼底流竄著動人的光采,「喜子是爺改的名。同樣都有喜字,爺不認為很是巧合嗎?」

「你在宮中到底看了些什麼東西?」龍天運隨口道,對他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卻不會去在乎一個太監天馬行空的想法。他一頓,又道︰「要畫人像,你這小子長得不錯,怎麼不找你?」

喜子臉一苦,心里嘆了口氣。他喜子是什麼人物,不觀察入微就不是明喜轉世-他開始懷疑美人見太多也不是好事,會喪失正常的審美觀。瞧,他眼前不就是一個?他苦笑,「或許是奴婢不夠男子氣概,所以馮姑娘挑中李勇了。」反正他是太監,如此自眨也無所謂了……

「原來在女子的眼里,李勇深具男子氣概嗎?」龍天運訝問。

「俗人自有俗看法,不是我們可以理解得了的。況且……咳,李勇絕對忠心,他的先祖雖被先皇眨為庶民,但他行事作為一向忠于陛下,不敢有所逾矩的。」他的暗示夠明顯了吧。

「那位公子!那位船上的貴人!」

在甲板上的人循聲看去,正是剛才那個說出「芙蓉不及美人妝」的船主人。喜子沒好氣地喊道︰「何事?」

「相逢即是有緣,既然同行,鄙人家眷都在場,不如趁此良夜,貴人可上我這頭的船,一塊談今論古。」對方一見這頭有回應,喜色浮在臉上,一點也不介意是貴人旁的美人回話。

喜子自然知道對方有結交之心,本要拒絕,又听見對方說道︰「此次出來,有彩娘子侍候,不會怠慢貴人的。」

喜子眨了眨眼,下意識轉向龍天運。

馮無鹽正在桌前繪丹青,而鐘憐在旁調著顏料,李勇就僵直地坐在椅凳上,一個多時辰動也不動的。

馮無鹽偶爾抬頭,專注地看著李勇的眼神,逼得他不敢亂移視線,只能彼此互瞪著。

忽然間,船外傳來一句︰「相逢即是有緣,既然同行,鄙人家眷都在場,不如趁此良夜,貴人可上我這頭的船,一塊談今論古。此次出來,有彩娘子侍候,不會怠慢貴人的。」

馮無鹽一頓,稍稍分了心神,再定楮看向李勇時,在那一瞬間她捕捉到他眼底異樣的情緒。

盯了片刻,她又下筆修改眼神後,吹干未干的顏料,將畫紙卷起交給鐘憐。鐘憐轉遞給李勇。

李勇驚詩地接過。「要給我嗎?」他一開口,就帶點肅殺之氣。

馮無鹽起身,朝他施禮。「多謝李爺幫忙。」

「哪的話,主子吩咐什麼,屬下就做什麼。」頓了下,他不經意道︰「馮姑娘,听過彩娘子嗎?」

鐘憐看向他。

馮無鹽語氣平靜無波︰「听過。」

李勇自顧自地說著︰「那是京師文人雅客出游時帶的女人,專門侍候賓客用的,也可以說只要船上有女人的,她們大多都是那些彩——」

他話說到一半,馮無鹽就已經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本要開口反擊,不料鐘憐快她一步,舉起水杯就往李勇面上潑去。

「爺已經跟全船的人說過了,馮姑娘是借搭船,誰都不準不敬,李勇你當時也在場,所以現在你是在侮辱我嗎?!你把我比作彩娘子那種人?!」

李勇滿面錯愕。「不,怎麼可能……你是……」

「我是爺的奴婢,而馮姑娘是京師雕版師。還是你想藉著踩低馮姑娘來踐踏我?!」

馮無鹽轉頭看著一臉惱怒的鐘憐,覺得……覺得……有點吃驚︰這一趟船行讓她收獲了一些令她感到溫暖的感情。

李勇低著頭。「我絕無意蹲蹋你,更與馮姑娘無關,是我不會說話。」他側耳听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過去了啊……爺怎會理這種讀書人,準是上頭彩娘子貌美。」

他離去之前,听見背後的鐘憐對馮無鹽道︰「別理那種粗漢子。上次他還對喜子說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再怎樣也不能跟喜子這樣說……」

「為什麼?因為他很貌美?」

「這……」

正確的說法是當時李勇在笑喜子上不了女人,而顯然這種粗鄙的話鐘憐不願說給馮無鹽听,李勇沒有再听下去,直接走出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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