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蟬鳴惱人的午後,陽光在茂密的樹葉間穿梭,透過葉與葉之間的縫隙,如星光般灑落大地。
這是一座新開闢的森林游樂園,里面充斥著由原木及繩索架構而成的游樂設施,預期將會成為孩子們的天堂,及全家休閑的好去處。
「啊……」
一道突兀的細女敕嗓音在滑梯區叫嚷著,劃破空氣中的寧靜,而後終止在撞擊聲里。
「砰咚!」
「哎喲!」
約莫可停置一輛休旅車大小的空地,兩個以稍嫌扭曲的姿態交疊在一起的小人兒,其中之一在錯愕之後哀叫了聲。
「你這人怎麼這樣?干麼突然沖出來啦~~」
人家玩溜滑梯玩得好好的,這個臭男生卻無聲無息的沖出來,害她撞得滿頭包,眼楮都只看到星星,討厭死了!
男孩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一站直,他明顯比女孩整整高出一顆頭,以睥睨之姿睞了女孩一眼,半聲不吭。
「喂!說對不起!」女孩揚起眉,一副黑道大姊頭的模樣,完全不將男孩明顯比她頎長的身高放在眼里。
男孩原欲走開的腳尖頓了下,側臉斜睨她一眼,輕哼了聲。「是你自己眼楮不知道長哪兒去了,我干麼道歉?」
「吼~~你這個人講話很大牌喔!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女孩的眼滴溜溜的轉了轉,像頭被激怒的小母獅。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沒興趣知道你是誰。」男孩覷著她,仿佛瞧不起她只有到自己下巴的身高。
這里是他下了課後經常流連的地方,也是他爺爺留下來的土地,但因父親經商失敗,不得不忍痛將這塊地出售,改造成目前的模樣。
今天他是專程來看這里最後一眼的,畢竟明天他就要跟父母一起離開這塊傷心地,不知何年何月再回來……
男孩臉上寫著不屬于他年齡的成熟,終有一天會將這塊地要回來的信念在他心里扎根,這是沒有人知道的秘密,連他父母親也不知道。
「你……」女孩氣炸了,硬是搬來一塊石頭墊在腳下,插著腰指著男孩的鼻子。「你以為跩就可以不用說對不起嗎?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我才溜下溜滑梯,你就突然沖出來,萬一害我受傷了怎麼辦?」
她惱火的叨念個不停,像極了剛燒開的笛音壺。
「閉嘴!」男孩或許是受不了女孩的聒噪,劍眉一豎,冷淡的丟出兩個字。
「你你你……」女孩長這麼大,沒讓人叫她閉嘴過,她指著男孩的鼻子,小臉脹成豬肝色,簡直是氣壞了!
男孩蹙起眉,比女孩大的掌霍地揪住她的小指頭。
「記住,我叫展毅剛,不叫‘你’。」隨即甩開她的手,擺酷的轉身離去。
女孩張大小嘴,不敢相信他就這樣走人!
他還欠她一句對不起欸……這個臭男生實在有夠沒禮貌,沒禮貌到爆!
沒關系,爸爸已經將這座游樂園買下來了,從現在開始,她就是這里的主人,爸爸說她有權力主宰這里的一切;一切就是所有,包括那個「斬」什麼東東的臭男生!
第一章
哀過老舊不堪的繩索,夏妍喬眼里閃過一絲落寞。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得想個法子讓森林游樂園重新運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設備年久失修,生意門可羅雀,再拖下去,只會讓情況更為惡化。
反正最糟也不過如此,她一定要想想辦法才行;女人當自強,加油!
「決定了!我要去找工作!」她抬起頭迎向刺眼的陽光,對著茂密依舊的樹林狂吼,引起一陣禽鳥狂飛,驚擾原本寧靜的樹林。
「姊,是你說錯還是我听錯?」拿不穩手上的畫筆,水袋差點因晃動而掉在地上,正在繪畫樹林之美的夏凌威,青澀的俊顏上「面有菜菜子」,顯然被嚇得不輕。
「我沒說錯,你也沒听錯。」一抹自信取代先前的落寞,此刻夏妍喬的眼熠熠發亮,仿佛未來全在她的預期和掌控之中。「我去工作賺錢,存了錢再來修補這些設備,然後我們想些特別的點子來吸引游客,讓游樂園重新運作起來!」
夏凌威離開畫架,走到她身邊模模她的額。「咦?沒發燒啊……」
「喂!你老姊我正常得很,你那是什麼態度」夏妍喬跳了起來,揮開凌威的手,決定給不挺自己的老弟一個「罪該萬死」的罪名。
「不是啊姊,問題是,你知道該怎麼找工作嗎?」除了念書之外,兩姊弟的生活大多都在這座森林游樂園里,說句現實點的話,幾乎可說是和社會月兌節了,姊真的有辦法嗎?
夏妍喬僵了僵,嘴角微微抽搐,隨即扯開笑臉。
「安啦!再怎麼說你老姊我也是私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至少、至少也能撈個餐飲業的經理做做,沒問題的啦!」她拍胸脯保證……咳!好痛!
夏凌威狐疑的覷著她。
「高材生?我記得你不是‘平貼水面飛行’,科科都只在及格邊緣,還差點領不到畢業證書……啊!」
一顆結實的爆栗毫不留情的海K在凌威頭上,他微紅雙眼,委屈的揉揉頭上新「長」的「小肉包」。
痛死了!姊的臂力愈來愈驚人,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終有一天會「死于非命」,成為她拳頭底下的第一條亡魂?
瞧她一點都沒有女人的端莊賢淑,言行舉止甚至帶著點粗魯,難怪老爸都叫她「野丫頭」。
不過這似乎也不能全怪她,或許是因為在這山林間成長的關系,才會造就姊這一身「異于常人」的性格,這應該是老爸當初買下這個森林游樂園時所始料未及的吧?
「死孩子,對姊姊這麼沒大沒小,小心遭到天譴!」揍了一拳還不過癮,妍喬殘忍的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凌威的耳朵,使力扭轉。
「啊啊啊~~姊,我不敢了,不敢了啦!」凌威兩眼一泡淚,差點沒連鼻涕都冒出來湊熱鬧。
「哼!記得你今天說的話!」妍喬這才作罷,大發慈悲的放他一馬。
「問題是,姊,就算你真撈到餐飲業的經理職位,一個月能領多少月薪?哪夠支付我們游樂園的維修費?」所以說,她還是異想天開啊!
「呃……這個……」
這麼說好像也有點道理,瞧這森林游樂園的範圍這麼大,只估算游樂設施的繩索就好,倘若要全換新的,就得花費不少銀兩;但不換新,又怕安全性不足,萬一惹出了意外,不僅不能讓游樂園「起死回生」,反而落井下石,不妥,不妥!
凌威見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無奈的搖了搖頭。「所以姊,不是有個財團想收購我們的森林游樂園嗎?不如我們就……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迎頭又是一記爆栗,他被揍得眼冒金星,連接下來想說什麼全都忘光了。
「姊,你怎麼又打我?」他可憐兮兮的撫了撫頭上的第二顆「肉包」,無限委屈。
「說你笨你還真笨,這游樂園可是我們老爸和老媽留下來的耶!雖然近來已經沒什麼生意了,可是……可是……」妍喬凶狠的訓誡著,可突地感到臉上一陣濕意,喉頭像梗了一大塊魚骨,說著說著竟哽咽了。「我們只剩這里了,怎麼能賣,怎麼能」
「別這樣嘛姊……」凌威聲音一軟,自己也感到鼻酸。
兩年前,歡歡喜喜到東南亞二度蜜月的雙親,因遇上難以預料的意外而雙雙辭世,讓姊弟倆措手不及,一下子全家的重擔都落到姊姊妍喬的肩上。
他知道姊姊舍不得這座和父母共度許多年的游樂園,畢竟這里面有太多屬于他們全家人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