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治惡男 第15頁

鄂楠的情緒繃得很緊,在他听到卞子的最後一句話時,他緊閉上眼。

他不是擔心先前的愚蠢計劃曝光,也不是擔心透析人性的丑陋,他唯一擔心的是石嫫女,怕她此刻懷著身孕的脆弱身心承受不了事實的打擊。

丙然,石嫫女的臉色微微發白,擺放在裙襬上的小手微微收攏。「能不能麻煩你說清楚一點?卞先生。」

鄂楠的身體猛然一震,睜開眼看著她泛白的小臉。

「可以嗎?鄂楠?」嘴里說出來的是尊重的詢問,但卞摩樹其實是看好戲的成分居多,嘴角控制不住地揚起。

好吧,既然自己說不出口,就讓這個始作俑者出面揭穿吧!

「說吧,我跟她之間沒什麼不能說的。」

也該是幾天下來的掙扎到了臨界點,鄂楠不想再繼續背負著每回即將到口,卻又在月兌口之際缺乏臨門一腳的掙扎,他沉痛地下了決定。

突然之間,三人都沉默了,每個人都猜不透彼此的心思,互相猜臆著彼此的心事。

「咳,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清清喉嚨,卞摩樹的最後一絲理智被妒意給淹滅了,他太眼紅他們之間的親密和默契,因此他很快地將前因後果從頭到尾?述一次。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不,沉默已不足以形容那般僵凝的氛圍,那厚重得幾乎令人窒息的凝沉──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卞先生。」扯開蒼白卻淒美的微笑,石嫫女首先打破岑寂。「也謝謝你對我如此掛心,可惜我今生無法回報你。」

卞摩樹的顴骨閃過一絲狼狽的紅痕,稍有歉疚地低下頭去。「其實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有了孩子……」

「真的很謝謝你,卞先生。」石嫫女的笑更美了,但很難形容的是,明顯感覺她笑中帶淚。「希望你會遇上真心對你的女人,把這份感情留給她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仿佛被上了一課似的,卞摩樹慨尷尬又受教地點了下頭,對她的恨意也在頃刻間消散無蹤。石嫫女感覺得到他心境上的變化,她拿起皮包站了起來,雙眼始終盯著卞摩樹,不肯施舍半絲注意力給鄂楠。「接下來就是我跟鄂楠的事了,請容我們先行告辭。」

氣氛一直是僵凝的,由賣場回到石嫫女的家里,她和鄂楠之間沒有任何一句對話。

不是沒有發現自己緊握方向盤的指關節微微泛白,鄂楠設想過接下來可能面對的質詢和不甚愉悅的局面,卻不知道她將會選擇用什麼樣的方式來開場。

到了停車場,石嫫女徑自下車步向電梯間,在沉悶的地下室停車間里,鄂楠似乎還听得見自己胸口惴惴地亂跳──

天!他活到現在三十來歲,還不記得自己曾有哪一回緊張得如此嚴重!

她從來不知道由停車場回到家,這段在電梯里等待的時間會這麼長,石嫫女開始懷疑自己住的不是六樓,而是十六樓,甚至二十六樓。

打從在賣場遇見卞摩樹之後,她的喉嚨一直是梗著的。

一直期待鄂楠會向自己吐實,不料到最後,她還是得由不相干的人嘴里得到真相,這怎不令她鼻酸和感嘆?

入門後,她疲累地窩進沙發里,也是她懷孕後最常窩躺的位置,稍嫌吃力地將素足抬到沙發上的另一頭上讓充血的經脈稍感舒緩──

即使現在的她早已疲累不堪,但她仍必須讓自己有體力和他對抗。

尾隨她身後進屋的,自然是這個屋子里的另一個使用者鄂楠。

說句難听點的話,他是入侵者,卻儼然當家主人般熟悉每個動線和轉折;他先開啟冷氣驅散屋里沉悶的空氣,然後選擇了她右方的單人沙發坐下。

一開始,兩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直到輕淺的啜泣聲打破滿室沉靜,差點沒讓鄂楠驚訝地跌下沙發。

「你、你干麼哭啊?」真正想哭的人是他吧?不知怎的,兩人之間的相處,他老有種自己佔下風的錯覺,不論她以任何一種風情呈現,他都覺得自己只有徹底臣服的分兒。

「我不想哭,一點都不想。」用力吸著鼻子,她的淚卻越掉越凶。「你不覺得剛才的事很糗嗎?明明是我們兩個人都知道的事,卻要另一個人來點破,這樣還不夠嗎?」

兩個人都知道的事?!

她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了?

一股沒來由的怒意沖上胸口,他的臉部線條更顯僵硬。「什麼時候?」

「嗯?」石嫫女忙著找面紙拭淚,一時沒听清他的問句。

「我說你什麼時候開始就知道了?」這種事可以佯裝全然不知情地繼續跟他生活下去?她那顆小腦袋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抽取面紙的動作頓住了,哭花的淚眼對上他的嚴肅。「問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她的思考邏輯很簡單,知道就知道了,跟時間上的早晚並沒有太大的分別,但顯然鄂楠並不這麼認為。

「我要知道你什麼時候就知道這件事了?」他一字一句咬得清楚,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她是藉由什麼管道和方式知道這件事。

他很確定自己沒有說夢話的習慣。

她又抽了好幾張面紙往自己臉上招呼。「嗯,你想知道就告訴你,自從上回我自己從賣場走回來那一天就知道了。」

一陣麻從腳底竄起,鄂楠沒想到她可以把心事藏得這麼深,讓他連一點蛛絲馬跡都看不出來,更別提懷疑什麼了。

「你怎能……怎能憋那麼久?」他的性子急,雖不致太過莽撞,卻也稱得上是「沖」字輩的一員,實在無法想象她的心態。

「不然呢?」幽幽的紅眼對上他,才剛歇下的眼瞬間又堆滿水霧。「跟你一拍兩散?」

猛然一震,鄂楠不敢思索這個可能,半點都不敢。

「你想過嗎?想跟我分開嗎?」天吶!他的聲音忍不住都要發抖了。

「嗯。」或許一開始有,在備受沖擊的時候有,可惜維持沒有多久,她就改變心意了。

人的心理真的很奇怪,不過是賣場到家里的這段路上,她可以由最先放棄的消極態度,轉而決定讓他愛上自己,這絕對是超級極端的可怕。

可惜她恍似做得不是很成功,要不然她不會到現在還跟他保持這種若即若離的相處狀態;既不想因為自己的堅持而同時傷害兩個人,卻也不想就此放棄心愛的男人。

偏偏現在兩人之間還有個新生命卡在中間,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才好。

況且他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得思考這麼久,始終不願對她坦承,與他走到這一步的自己根本就無所適從。

她卻沒有想到,鄂楠根本是不敢承認。

她的回答令鄂楠腦中一片空白,突然之間,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嗡嗡作響的全是她輕聲低吟的那聲「嗯」。

有這麼嚴重嗎?他只不過在起步時稍稍欺瞞了她,可是後來兩人也進展得十分順利啊,她非得將事情想得那麼悲觀嗎?

突然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那……」

「那怎樣?」兩個人入總有一個人要將話題延續下去,既然他沒有聲音,出聲的任務自然就落到她頭上了。

「那你怎麼還肯跟我……」天!他實在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明白他的語意,她的臉赧紅了起來。「不然呢?反正都已經這樣了……」

這樣了?什麼叫做「都已經這樣了」?多讓人心驚膽戰的一句話啊!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的動物,難道就因為習慣或是既定事實,而可以任由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把日子過下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