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家伙也該負點責任,過馬路就過馬路嘛,沒事闖什麼黃燈?
生活不該是這麼急躁的事,至少她就不會。
因為她沒有什麼特別需要追求的東西,也早就習慣過一天算一天,所以自然無法了解這個人當時在想些什麼。
由于要辦理就診和住院,她不得不翻動他的皮夾找他的證件;還好里面有身分證,顯然他不是經常將身分證留在家里供起來不用的那種人,那讓她免去許多麻煩。
陶之毓──他的名字還算雅氣,可是跟他的長相似乎不太相稱。
這個人眉毛很濃、睫毛很長、鼻子很挺,略薄的唇帶著些許刻薄味,就不知他張開眼後是什麼模樣?
正當她盯著眼前的「睡美男」,研究人家的「面相」之際,仿佛回應她的想法般,陶之毓緩緩睜開眼,卻又在瞬間緊閉上眼,似乎不能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
「呃,太亮了嗎?」郎月眉心口一揣,注意到他的不適,連忙跑到窗邊拉上窗簾。「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嚇死人了,他怎麼說醒就醒,全然沒給人家一點準備的時間和空間?
陶之毓的身影僵了僵,緩慢地睜開眼對上她。
「你是誰?」
呃,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我是把你撞進醫院的那個女人不,這樣講太失禮了,她的開車技術可沒那麼差!
「這里是醫院嗎?我怎麼會……嗯?」見她睜著漂亮的大眼沒有回答,陶之毓翻動臥躺得酸麻的軀干,這才發覺自己的身體似乎不太對勁。
「喂,你、你別亂動啊!」真糟糕,這家伙才上了石膏沒多久,就算想動恐怕也不太容易吧?更何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石頭人」了!
陶之毓眯了眯眼,瞪了眼身上「半副武裝」的新式打扮──他的右手右腳全穿上白色的「新衣」,而且還是臃腫得像太空人的那一種,可惜完全不似太空衣那樣輕軟;它們的堅硬和沉重,不禁令他蹙起眉頭。
「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低沉的聲音透著一絲冰冷的寒意,陶之毓顯然對自己目前的狀況不滿到了極點。
「你、你……你發生車禍……」她支支吾吾地說出部分事實,卻已緊張得口干舌燥,下意識地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
這原因不難想見,否則他也不會這副「圓桌武士」的模樣躺在醫院里。「嗯。肇事者呢?你看到了嗎?」
懊來的躲不掉!這是郎月眉此刻唯一的想法。
見郎月眉沒有回答,陶之毓催促著。「嘿!你還醒著嗎?小姐?」
「啊?」茫茫然地回了神,郎月眉心虛地赧紅了臉。
陶之毓眯了下眼,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你干麼這麼緊張?你該不會就是撞我的那個人吧」
剎那間,病房里一片沈默,沉默得令人有種即將窒息的錯覺……
真該死!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囂張的病人!
就算她是肇事者又怎麼樣?她已經很認命地送他到醫院,還表明自己絕對會負責到底,不至于讓他有任何損失。
可偏偏那壞男人就咬定她說的「負責」二字,「命令」她每天得親自送三餐到醫院照顧他的胃;更過分的是,他還要求她每晚都要到醫院陪他聊天說話,以免他在住院期間因為無聊而悶死!
吃醫院里的伙食不行嗎?不行,因為他嫌院里的食物過于粗糙、傷胃。
那她請個看護總可以了吧?不行,他又嫌人家太過職業化,個個臉孔似晚娘,倒不如見見她這「仇人」來得好。
懊死的家伙!她的「負責」是指她不會讓他付半毛的醫藥費,而不是讓自己像個女佣般,任由他隨傳隨到欸!
她開始後悔自己沒跟他算車子撞到他之後,美美的車頭凹了個窟窿的修理費。
用力地踩著鞋跟,仿佛地板跟她有仇似的,郎月眉全身散發著騰騰殺氣,警告公司里眾家大小「生人勿近」!
「月眉?」剛送走合作廠商,白睦琳一轉身便看到怒氣沖沖的郎月眉,正像輛疾駛中的火車頭由身邊呼嘯而過,甚至能刮起她那不算長的發,可見速度令人咋舌。
郎月眉凶狠地回頭瞪了眼那個不長眼的「白目」,待瞧清楚後差點沒跌倒──
哇咧看到鬼!還當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大白目啊!
「你干麼啊?怎麼臉色那麼難看?」自從嫁給熊初墨成了熊家的小熬人之後,白睦琳開始學習如何看人的臉色,因此很快便發覺郎月眉的神態有異。
「沒……」才剛抬起手,還來不及踫觸到自己的臉,郎月眉剛要發聲的否認就讓白睦琳給阻斷了。
「沒有才怪!」食指在她面前左右搖晃,白睦琳擺明了不相信。「到底怎麼了?喂,先說好,不說實話就不算麻吉。」
哇咧~~誰跟你是麻吉?!郎月眉翻翻白眼,心頭充塞滿滿的無力與沮喪。
白睦琳深蹙眉心,陡然沒來由地大叫出聲︰「後!妳破病啊後?完了完了……不會是感染了『沙』……」
心口一提,在白睦琳來不及將那人人自危的病名給說完之際,郎月眉二話不說地摀住她的大嘴巴,直將她往人煙稀少的角落拖行──
真要命!這女人沒事長這麼高做什麼?她才一百五十八公分,要拖動身高一七五的白睦琳確實有些技術上的困難,但,她還是辦到了。
「唔、唔!」
白睦琳的身體有些扭曲,因為嘴巴被郎月眉緊緊摀住,又沒辦法將軀干拉直,只好扭腰斜腿地站穩腳步,好不容易才將郎月眉的魔手給扯了下來。
「後!嘸你是想謀殺喔?我才剛結婚沒多久欸,你想讓我們家那頭熊……」
「停停停……」痛苦地撫著太陽穴,郎月眉著實受不了她連珠炮般的口水攻擊。
「停什麼停?我話都還沒說完咧!」深吸口氣,白睦琳才想繼續「發功」,不意郎月眉已開始求饒。
「拜托好不好?我頭痛得要命,你就別再殘害我痛得要死的腦細胞了!」夭壽!遇上一個陶之毓就已經夠她受的了,再遇上這不長眼的白睦琳……她今天到底是煞到什麼倒楣運吶?
白睦琳這回听話了,乖乖地閉上嘴巴,忍耐了將近一分鐘後才又開口。「啊……可不可以請問一下後,你到底為什麼頭痛啊?」
「噢……」郎月眉無力地申吟了聲。
她心知自己這回是「在劫難逃」,所以只得將撞了人的大致情況向白眭琳敘述一遍;不巧在闡述過程中,正好要到各部門送發文具的蕭嵐旅也好奇地湊了過來,讓她好不容易說了一半的過程又得從頭開始,令她更加頭疼欲裂。
白睦琳沉痛地拍了拍郎月眉的肩,安撫她接受現實。「撞人喏……那你還是得好好照顧人家才是。」她性子單純,完全不覺得陶之毓的要求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蕭嵐旅睞了眼白睦琳,無法認同她的話。「什麼好好照顧?你別替月眉亂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行不行?」
「欸?我哪有?」眨巴著眼,白睦琳被責備得莫名其妙。
「當然有!」蕭嵐旅振振有詞地彈了下鼻尖。「你不覺得那個男人是存心纏上月眉的嗎?我覺得他那個人太居心叵測了點。」
郎月眉和白睦琳同時挑高眉尾,兩個人對看一眼之後,郎月眉頗感贊同地猛點著頭,而白睦琳則是持反對意見,不甚茍同地搖了搖頭。
「不然你有什麼意見?」蕭嵐旅見郎月眉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垂下肩,轉而對投反對票的白睦琳提出質疑。
白睦琳總感覺這種似是而非的掙扎似曾相識,好象曾經在某個人身上發生過,可是事過境遷,她已經想不起來到底是發生在誰身上了,只覺得隱約有這個印象,而且結局似乎不像嵐旅所想的那麼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