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女孩 第22頁

事實上,他是擔心自己在思緒紊亂、情緒起伏波動的此刻,會做出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想象的事。

郎月眉卻下曉得他的掙扎,她微顫了一下,望著地板的眼已然泛紅。

「呃,那個阿毓……」

郎京生的叫喚喚不回陶之毓離去的腳步,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醫院的長廊,郎月眉才任由熱淚滑下臉龐──

陶之毓從來不曾注意自己家的空間大小,但今天不同了,少了「她」在這個動線里游走,仿佛連空氣都變得難以聞嗅。

他疲累地癱在沙發里,一整天他就這麼窩在這個凹陷里。他懶得動,連夜色變得昏暗都懶得開燈,無力地任由黑夜將他吞噬。

這就是結局嗎?他思念了近二十個年頭、像瘋了似地迷戀她縴秀的身影,就要這麼結束了嗎?

滴答滴答地,天上掉下來的頑皮水珠拍打著他的窗,慢慢地,水滴變粗了、銀絲之間的縫隙也變得縝密,天空嗚嗚地下起雨來。

他狀似平靜地聆听著雨聲,內心卻止不住波濤洶涌。

老天爺也在為他哭泣嗎?

男兒有淚不輕彈,原來心太痛的時候,眼淚是流下出來的;流不出的男子淚全化成悲傷的血液,滴滴苦澀地融回骨血里,噬人心骨!

厚重的雲塊像有磁力般互相堆疊,交擦出隆隆且低沉的咆哮,陡地大門傳來輕淺且幾不可聞的開鎖聲,讓幾乎隱身在黑暗中的他心生戒備。

他安靜且迅速地切斷正巧在他右手邊,牆面上的電源總開關。他在黑暗里待了有段時間了,視覺早已適應漆黑的環境,如果真的必須跟對方起沖突,那麼在暗夜里的他,勝算應該會多一點。

大門輕緩地開了,顯示來者的小心翼翼。

就在一抹熟悉到不行的縴柔身影閃人大門之際,天空恍似抗議般地響起驚雷,交雜著強烈的閃電傾泄而下,令她驚怕的身影驚跳了一下,也令陶之毓清楚地看清她的容顏。

她還來這里做什麼?嘲笑他嗎?嘲笑他的自以為是、一廂情願;還是炫耀又有如他一般的蠢蛋,無知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陶、陶陶?」按不開電燈的開關,或許是保險絲燒斷了,她想。

小心地扶著牆面,她試著在漆黑的屋里尋找他的影蹤,可惜天色太黑、雨勢又大,連窗子都透不進半點月光。「你在嗎?陶陶?」

不知何時,他已挪移至她身後,他緊握著雙拳,就怕自己克制不住地摟抱她。

「陶陶?」明明感覺他的氣息就在自己附近,卻遍尋不著他熟悉的身影,這種感覺好詭異,詭異得令她慌亂起來。「你在哪里?你出來好不好?」

回家之後,送走了臨時充門面的管仲笙,郎月眉在郎京生的逼問之下,抽抽噎噎地把自己蓄意刺激出陶之毓真實心意的計劃詳加說明,結果挨了郎京生一頓好罵。

你以為一個男人能為女人付出到什麼程度?所有該不該他做的事他全一肩擔了,你還懷疑人家的心意?!

郎京生從來不曾如此嚴厲地責罵她,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或許她真的是欠罵,父親的責備並沒有令她太難受,反而感到一股親情的溫暖;那席話如雷貫耳、石破天驚地讓她明了自己有多麼愚蠢。

就算他從來都不說甜言蜜語又怎麼樣?從小到大,沒有人比他更疼自己的了;他總是任由她鬧別扭,甚至心甘情願地讓她咬得逼體鱗傷,這又有幾個人能真心做到?

連自己的父親都做不到,何況他和她根本非親非故!

天!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如此殘忍地傷害他,一想起他在醫院離去時的頹喪背影,她的淚便止不住地滾落……

這便是她此刻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她要來祈求他的原諒,因為盲目的愛情教人眼盲心盲,敦她看不清他的真心,因此,她只能悲憐地祈求他再給自己一次愛他的機會。

陶之毓借著熟悉的地形地物不斷避開她搜尋的視線,他沒有心力去想她之所以回頭的理由,只能用炙烈的眸貪婪地鎖緊她的縴影。

她的選擇再明顯不過了,因為早上那名男子早已取代他在她身邊的位置,他只能抓住一刻是一刻,竭盡所能地將她烙印在自己心頭。

「陶……啊!」一個較之前更重、更沈的雷響震徹心扉,硬是逼出她的尖叫和懼意,委屈地蜷著身子,蹲跪在沙發後面,身軀微微打顫。

淺淺的嘆息在暗夜里漾開。

郎月眉怔了一下,她清楚地听見了,听見他那恍似飽含訴不盡千言萬語的低回嘆息,猛一轉身,她這次總算清楚地看見他高大的身影。「陶陶?」

「你在這里做什麼?」他恨自己沒用,就是無法狠心見她受苦,如何都斬絕不了對她的關心和思念。

「我……不該來嗎?」原來冰冷的疏離令人如此難以忍受,原來她一直都以這種不自覺的方式在拒絕他、傷害他,這教她如何開口祈求他的原諒?!

黑瞳滲入一絲痛苦,所幸在黑暗里不至于讓她看得太清楚。

他微合眼瞼,強迫自己言不由衷。「你不該到這里來,你該去有『他』的地方,那才是你的歸屬。」

郎月眉驚恐地瞠大美眸,她眼跳心驚,只因听出他話里的涵義。

「你……你、不要我了?」天!她怎會如此害怕、退縮?這樣她要如何向他表達自己的感情?她怕自己做不到啊!

他沉默好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為止。「是妳不要我的。」

郎月眉怔住了。

他的聲音明顯的抖顫哽咽著,全然听不出平日的低醇自信,有的,只是清楚的傷痛和隱藏的淚痕。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傷害你……」滿臉濕意地伸出雙臂,她緊緊地摟抱著他的頸項,以她這輩子所能抓牢的最大力量,紅唇逸出不斷的歉意。

他只是僵硬的、力持沈靜的任由她摟抱,卻不再似以往那般熱情回應。

「陶陶?」他不再抱她了?難道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再能吸引他了嗎?「你說話啊陶陶,我要听你講話!」

她緊張地松開他,背著窗子的他全然教人看不清臉上任何表情。

他又沉默了,這回停滯的時間更長,更教她心慌。

「陶陶?」撫模他的俊顏,感覺指尖微濕,心髒,絲絲抽緊。「你……」

拉下她的手,不願她探清自己臉上痛苦扭曲的線條,他依舊嘆息。「你想要听我說什麼?」

「我想听,你就會說嗎?」盯緊他微亮的眸,她的心情忐忑不安。

猶豫約莫三秒鐘,他允諾了。「會。」

他總是無法拒絕她。無論是合理不合理,只要他做得到,他都會竭盡心力去達成她的要求,即使努力過後的報酬僅是心傷……

「不論我想听什麼,你都肯說?」她需要再次確認他的誠意。

「嗯。」就當作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她滿足地落下淚來。

即使她是如此幼稚、如此自私,他依然對她這麼好、如此疼惜,今天要是換作世上任何一個女人,恐怕都無法不心折吧?

噙著美麗的笑花,她的小手游移在他壯碩的胸膛、碩實的腰際,甚至不安分地竄進他的棉衫里揉撫他結實的月復肌,並滿意地听見他連聲抽氣。

猛地推開她,陶之毓霍地退開一大步。「小眉?!」她以為她在做什麼?

「啊!」冷不防被他推撞到沙發椅背,她悶哼了聲,感覺腰骨微微泛疼,可是她一點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推開自己的距離。「你說你要我的,難道你現在不要了?」那讓她心驚膽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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