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松開她被吮腫的紅唇,在她忙著吸進氧氣的當口,他沙啞地澄清。
「我想要妳當我的女朋友,只是這個意思!」不想讓之前含糊的語意徹底毀斷兩人可能的未來,他還是認為自己有解釋的必要。
女朋友?她狐疑地抬頭瞪他,借著不甚清明的街燈想看清他眸底的誠意。
「不是妳想的那樣難堪,我只是想要妳花點時間陪陪我,听我談談心事罷了。」他從來沒有跟別人分享心事的習慣,也從不曾表現出如此需索的態度,唯獨對她,這些話語竟說得如此自然,好似他早就在心頭說過干百回。
她瞇了瞇眼,神情更顯戒備。「你?」
「我爺爺有兩個老婆,一個是我女乃女乃,另一個就是別人所說的狐狸精。」也許是為了掙得她的信任,他開始釋出一些些關于他自己的私事。「這就是為什麼我女乃女乃能將所有時間和精神全留給我的主因。」因為爺爺大部分的時間全留在那個狐狸精那里。
甄孝齊抽了口氣,著實很難想象如此復雜的故事情節。「那……」
「妳說的沒錯,我確實很寂寞。」他的眸黯了黯,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博取她的同情。「而妳,是頭一個發現我寂寞的人。」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以往認為「家丑不可外揚」的心態,在微微傾訴過後竟感覺肩上的壓力松懈了些,至少心頭不再那麼沈郁、厚重,他幾乎是立即就愛上這種難以言喻的騷動感,也因此更加不顥放棄說服池。
「我……」她震了下,不敢再凝視他閃動著她所不懂光芒的眼,逃避似地將他推離幾吋。「我可以當傾听你心事的朋友,可是女朋友……」
「別跟我說什麼配不配的蠢理由。」對她的逃離視若無睹,他微微施力便又將她扯進懷里,伸出拇指按壓住她紅腫的唇,他竟察覺身體燥熱起來。「我們家可不流行身家背景那一套。」
他女乃女乃和母親都不是什麼豪門淑女,自然不會在意世俗那套門當戶對的俗氣心理,這是他從小就明確體認的事實。
「不……不可能!」他可以不介意,但她卻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忽略兩人之間的差距,即使經過剛才那個吻,她已然察覺了自己深受他吸引的事實……
「為什麼?」他無法接受這種答案,她怎能還沒踏出第一步便全盤否定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除非妳的理由可以說服我。」他霸道地不肯放手。
抬頭看了他一眼,她垂首咬了咬唇,一時間莫名地感到鼻酸。「如果……如果我說,我對你沒有那種感覺……」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該怎麼當他的女朋友。他如何能要求一個只會拚命賺錢、省錢,卻不知道怎麼花錢的女人來當他的女朋友?或許就像花錢一樣,她根本不知道當女朋友該有的「竅門」,又如何能做到心安理得且稱職?
「感覺可以慢慢培養。」這個理由根本構不成理由。「妳休想隨便找個答案來搪塞我,我不接受。」他表現出難得的堅持。
她心動了,面對如此強勢且優秀的男人,要女人不心動幾乎不可能,但是……「我不認為我們適合。」
「適不適合得等交往過後才知道。」這還是他破天荒地主動追求女人,她應該感到無限尊榮。「我準備好了,妳呢?」
她呆愣地眨了下眼,緊繃的心情竟頓時煙消雲散,並忍不住輕笑出聲。
「笑什麼?」那笑聲感染了他,讓他的心情也跟著放松起來。「妳知不知道,妳笑起來漂亮多了。」他開始相信她擁有被推選為美女的資格。
「少胡說!我只是不曉得那種事還得做準備。」矯嗔地瞪他一限,她覺得身體有絲顫抖,卻不再是因為之前的不安,而是帶點說不出的……悸顫?
她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跟男人交往過密的經驗,只是那彷佛是該自然而然進行的情事,卻讓他說得好似得做好各項準備才能為之的謹慎,听起來就是覺得……怪。
「哪種事?」他明知故問。
她脹紅了臉,更提不起看他的勇氣。「呃……沒、沒事。」她怎麼好大面神地重提他的意圖?再怎麼說她都是臉皮薄的女孩子啊!
抬高她的下顎,讓她看清自己眸底的真誠。「小鴕鳥!談戀愛當然得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啊,這表示我已經準備好,好好地疼妳、寵妳,而不是怎麼虐待妳。」他似笑非笑地揶揄道。
她不敢置信地瞠大美眸。「後!原來你之前都在虐待我?!」
佯裝認真地思索了下,他下了最後定論。「嗯哼。嚴格說來也不算虐待,只不過是『苛求』了點。」他聰明地為自己的罪狀寫下較為輕緩的判決。
「為什麼?」不平衡吶!憑什麼她得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而且……為什麼是我?」她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吸引男人的條件,因此對她而言,這是個重要的盲點。
竇嗣丞扯開優雅的笑,細長的眼兒也彎了起來。「嗯,或許就是為了那五塊錢。」
「五塊錢?」她更迷惘了。
「別想了,我送妳回家。」
就因為那個調皮的五塊錢,貪玩地滾離她小手的掌握,牽起一條隱形的紅線將她帶至他身邊,所以他們相遇了──
靶謝那枚五元銅板。有機會的話,或許可以考慮給它「安金身」……
※※※
「素月,可不可以麻煩妳,過來幫我看看這些收據明細?」拿著一迭厚厚的單據,甄孝齊的眉心擰成一線。
林素月瞟了眼吳淑麗,兩人交換曖昧的眼神,然後才起身走向甄孝齊的座位。
「怎麼了嗎?組長。」其實女人們的年齡都差不多,如果能撇開心結不提,或許可以成為交心的朋友;但林素月可不這麼想,刻意以職位頭餃來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更是蓄意提醒自己失去的「江山」。
「這是這個月的公關收據。」每個部門都有所謂的「交際費」,不論是客戶或廠商,甚至「另類」旗下的明星、歌手,公司都有負責招待的責任和義務,然後每個月底會全數匯集到會計室報公帳,統一處理。「嗯……比前幾個月多了一倍有余,是不是哪里出現問題了?」
會計助理的工作,就是將各部門零零散散的消費作個整合,再由身為組長的甄孝齊作最後的核對與確認,然後交由竇嗣丞批準之後,公司才會撥款;這些單據全都是由林素月和吳淑麗經手,因此上面全有她們的簽章,這表示已經通過最基本的審查。
但這個月的數目實在超出以往太多,甚至可以說是離譜了,因此甄孝齊思索再三,終于還是決定問清楚比較好。
「我怎麼知道?」挑高不馴的眉,林素月的芒刺顯而易見。「每一張單子上面都寫得清清楚楚,程序也都沒有問題;我們做助理的也不過是收收單據、管理些零用錢,哪知道哪里有問題?」
一推二五八,她就不信甄孝齊可以查出個什麼把柄。
甄孝齊不笨,她怎會听不出林素月的敵意?只是她真的不曉得自己在哪里得罪了林素月。
從她進「另類」開始,這兩個助理就好像怎麼都跟她不對盤,經常出些小紕漏不說,最令她頭痛的是她們的態度問題。以她直率的個性,自然不會仗勢欺人,可對生活汲汲營營的她,又抓不到與她們和平相處的訣竅,因此只能將所有的煩惱往肚里吞。
「就是嘛組長。」吳淑麗扭腰擺臀地跟了過來。雖然承認了甄孝齊的美貌,但女人總是善妒,她從不覺得自己會輸給甄孝齊分毫。「我們也是依公司規定做事,要是連這點組長都不滿意,那我們要怎麼安心做這個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