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眼圓睜,甄孝齊簡直不敢相信現在的小女生會早熟得如此過分!
竇嗣丞再也忍不住地朗聲大笑,配合著小薇小大人似的語氣,抓準機會揶揄她。「對對對,我好擔心吶,擔心得不得了!」
言下之意,就是──妳還定認命一點,去換衣服準備跟我們一起去人擠人!
于是在一大一小的夾攻之下,甄孝齊拖著疲憊的身軀和滿肚子怨氣,老大不情願地被兩名歹徒「綁架」,綁到動物園讓猴子看去了──
※※※
老實說,甄孝齊實在不太願意相信,世界上真有這麼巧的事,但它偏偏在現實生活里發生了,而且地點是在有點可笑的台北市立動物園。
「哥!怎麼你也來這里?」才進動物園不久,就在竇嗣丞領著她和小薇準備去搭動物巴士,到動物園最上方再沿路晃下來之際,一個活蹦亂跳的女人領著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男生喊住他,像兩顆球一樣朝他們滾了過來,然後女人扯了扯小男生的手。「小冬,叫舅舅。」
「舅舅~~」小男生揚起笑臉,拉高尾音地喊道。
「嘿,小冬,來給舅舅抱抱!」竇嗣丞可樂了,一把抱起小男生像在抱棉花那般輕松,一點都沒將那十幾公斤的小小重量放在眼里。「干麼?你們全家一起來逛動物園吶?」這句話是問那個活力十足的女人。
扮哥?舅舅?把女人和男孩的稱謂做個連貫,不難發現這女人就是竇嗣丞的妹妹;甄孝齊在一旁暗忖著。
唯恐世界不亂似的,女人說了句讓甄孝齊下巴急速往下掉的驚悚話語。「什麼我們全家?連爸媽和爺爺女乃女乃都來了!」
啊咧~~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準備在動物園來場家庭大會串嗎?那她和小薇該怎麼辦?要不要先閃人比較「安全」?
「他們全都來啦?人咧?沒看到人吶!」竇嗣丞嘴兒笑、眼兒笑,半點都沒有吃驚的模樣。
「那不就來了嗎?」指了指後方狀似浩大的一群人,女人的注意力「非常不小心」地落在甄孝齊身上。「咦?這位小姐是……」
「孝齊啊!我不是眼妳們講過了?」眼楮溜了圈,竇嗣丞把握機會將她介紹給自己的妹子。「孝齊,她是我親妹妹竇寶兒,這是她兒子小冬,今年四歲了。」
「喔~~原來妳就是哥的女朋友甄小姐啊!久仰、久仰!」竇寶兒稍嫌夸張地吼叫,讓甄孝齊臊紅了臉;因為前後方的游客已經投射過來看好戲的眼光,令她頭皮不斷發麻。
「呃……」她牽著小薇的手心沁出冷汗,僵著笑不知該如何以對。「妳、妳好。」
「漂亮喔哥!」竇寶兒的眼彎成兩枚下弦月,以手肘撞了撞竇嗣丞的手臂,絲毫不減渾厚的音量。「真不夠意思,這麼漂亮的女朋友竟然能藏這麼久?早就該將她介紹給爸媽認識了!」
正當竇寶兒埋怨之際,竇家的長輩們陸續擠到他們身邊,接下來即使是用肚臍眼,都不難想象那個「盛況」有多驚人,直教甄孝齊的臉一路由動物園的頭紅到動物園的尾,臉上的笑容比石膏雕像還要僵硬。
竇嗣丞「好心地」將她讓給對她滿是好奇的家屬們,牽著小薇走在浩浩蕩蕩一群人的最後,腳步顯得輕松而愉悅。
「竇叔叔。」舌忝吮著手上的冰淇淋,小薇被太陽曬得酡紅的臉上淨是滿足。「原來這就是你想來動物園的理由,對不對?」
竇嗣丞怔愣了下,他漾起笑,有種西洋鏡被拆穿的尷尬。「呃,小薇不會跟姑姑告狀吧?」
其實這段感情唯一讓竇嗣丞不滿的地方,就是甄孝齊一直排拒和他的家人見面。
他明白這是她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自卑感作祟,但丑媳婦總得要見公婆的,何況她一點都不丑;而且他都已經跟她的家人混得爛熟了,因此她的堅持令他感到無限沮喪。
既然遲遲等不到她點頭,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山不來就我、我便就山。
為了安排今天在動物園「極其自然」的「偶遇」,事前他不曉得和竇寶兒通過幾次電話,次數多到連寶兒的好性情都快受不了想砍人了,可見他有多謹慎!不料,還是被小薇這鬼靈精給察覺了。
失算,失算吶!
「不會啊!」之前她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她的提議頻頻被竇叔叔否決,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如果姑姑變成竇叔叔的太太,那我以後就可以經常和竇叔叔見面了,是不是這樣?」
「是啊,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每天見面了。」如果他們之間有結果,他是決計不會讓小薇和岳母孤零零地住在原來的住所,一定會將她們接過來和自己同住。
「我就知道!」漾起甜甜的笑,小泵娘可得意了。「那我就不跟姑姑打小報告,當作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好嗎?」
「秘密?」他挑眉,听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嗯,秘密!」翹起小拇指,還得打勾勾蓋印章才算數喔!
就在熾熱的太陽底下、在熱鬧壅塞到不行的動物園里,這樁陰謀似乎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呃,事實上是只有咱們可憐的女主角不知情,其它人都心知肚明。
然後按照原先的計量,順利地、和緩地,以大部分人都滿意的速度持續進行──
※※※
據說,竇家老老小小對甄孝齊的印象都好得不得了;據說,竇家女乃女乃已經準備好提親禮到甄家提親;又據說,竇家媽媽已經開始物色珠寶首飾,準備將兒子的新娘打扮得珠光寶氣──
可惜一堆事關切身問題的「據說」,全然引不起甄孝齊的興趣,她的煩惱依舊存在。只要安全部一天沒有將報告往上呈,她就無法命令自己安心。
出乎預料的,原以為得調查很久的安全部,在禮拜二一大早,便將詳盡且厚實的報告完整地擺放在竇嗣丞桌上。
于是場面又和出事的那天如出一轍,三個女人一字排開,站在經理辦公室的桃木實心辦公桌前。
甄孝齊依舊臉色蒼白,兩個女人則不同于先前那般緊張,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面對竇嗣丞犀利的眸光。
「這份報告我已經看過了。」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姿態,竇嗣丞以雙肘杵著桌面,下巴頂在撐起的手掌之間,桌面上除了上回那張支票之外,還有一份厚厚的調查報告。「我希望在我還沒公布誰是主謀之前,那個人可以先行承認,這樣在法律上的罪行應該會輕一點。」
怎麼……當真是會計室出了內奸?甄孝齊心頭五味雜陳,眸光復雜地看向兩個會計助理。
是林素月?還是吳淑麗?看著她們清清秀秀的臉龐,她實在辨別不出哪一個才是動手腳的主謀。
「不承認嗎?」竇嗣丞故意嘆了口氣,言辭間有濃濃的遺憾;他按下電話內鍵,對擴音器講了幾句話。「叫安全部主任上來,還有,把警衛也帶上來。」
約莫五分鐘後,辦公室陸續走進幾個高頭大馬的男人;林素月和吳淑麗在看見其中一個穿著警衛制服的男人後,平靜的神色陡生波瀾,似乎不再像適才那般神色自若。
「曹主任,可以麻煩你報告一下嗎?」完全不浪費時間地,竇嗣丞在他們站定之後,立即下了第一道指令。
「是。」曹主任點了下頭,他是安全部的負責人,這個案子全權由他負責。「根據支票上的日期,我們試圖調閱當天全公司所有拍攝的安全錄像帶,並在清查之後發現,除了當天晚上七點到九點會計室的安全錄像帶不翼而飛之外,並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