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達驊是計程車出租車行的老板,手上有十幾輛計程車出租。他每天坐在店里就等著租金進來,偶爾幫幫那些計程車處理一些半大不小的麻煩,大部分是損耗性的器材更新,像火星塞什麼的,自己換一換就行了,除非有意外如撞車、車禍之類才會送專業車行,生活倒也過得十分愜意,至少不用為了生計煩惱。
以他年方二十八的年紀來看,算是年輕有為、創業有成的了。
「你很清楚我收的是行情價。」敲了敲九成新的黃色車身,任達驊對自己的出租車輛很有信心。「不然你也不會一租就是三年,到吧?」
「那倒也是。」老田點點頭,很快就認同了。
因為沒有能力自己買車來開,所以不得不仰賴車行出租計程車的制度;但在他入行前比較過多家車行之中,就屬任達驊的「展業車行」收費最為實在,不像有的車行簡直像吸血鬼一樣,搞到後來賠了夫人又折兵,錢全進老板口袋就算了,還被操得像條狗,多沒尊嚴吶!
「祁小姐,我們阿驊不錯啦,這麼年輕就當老板。」由口袋里拿出一盒檳榔,倒出一顆遞給任達驊,卻讓他搖頭拒絕了,老田只得訕訕地丟進自己的嘴里。「而且你看,他只不過後,偶爾抽一、兩支煙啦,又不像我們滿嘴檳榔渣,這種男人沒得挑的啦!」
冷冷睨了眼任達驊,祁淇硬是壓下的火氣慢慢消散于胸口。
本來她是可以得理不饒人,好好修理這滿嘴下流話的運將,但听他把自己講得那麼可憐,她也不好再繼續打壓這個苦命的中年人,人家還有妻小得養呢!
雖然她的工作也很辛苦,但每天坐在級公室里動腦筋想企劃,每個月穩穩的有三、四萬的薪水,比起開著車子滿街跑,還不曉得跑不跑得到客人的計程車司機而言,她的生活算是很悠閑了,怎好再對人家落井下石?
「我跟阿達可不是像你想的那個樣子!」充其量,她和他不過是鄰居關系,因為她租賃的房子正好在他的車行樓上,而且好巧不巧的是他的所有物,所以,頂多再加上房束和房客的關系,再多也沒有了。
「不是嗎?」老田就是不肯相信這對打打鬧鬧了一、兩年的年輕人,之間的關系還這麼「純潔」。「阿驊,真的不是?」不由自主的,他轉頭向任達驊求證。
微嘆口氣、搖了搖頭,任達驊再怎麼古意,也不會將這種莫名其妙的麻煩惹上身。
「不是,你要是有那個腦筋在那邊胡思亂想,還不如認真的想想,在哪個地點可以載到客人比較重要。」老實說,他到旗下的這些運將也有點力不從心,除了壓低租賃的金額之外,對他們的困境也著實無能為力。
說得好!祁淇在一旁猛點頭,對任達驊的建議投下全然的滿意票。
「好啦好啦!」通常會以開計程車維生的人,除了工作不好找的主因之外,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因此也特別討厭別人對他們說教;老田開了好些年的計程車,自然也月兌不了這個習性。「真不曉得誰的年紀比較大後?老把我當小弟罵,真是!」
「你該上工了,再怎麼拖,租金還是得照繳。」任達驊不得不提醒道。
老田是以包月的方式租他的車,所以早上工、晚上工對他而言都沒差,老田一個月要繳的租金就是那麼多,少的還得付利息呢!
「知道、知道了!」拿個紙杯吐了口檳榔汁,老田打開他的租賃車車門,悶悶地坐上駕駛座。「我是覺得你們倆還滿配的呀,想不到隨口提提,就讓你們聊合起來一起圍剿,真是……全都是這張嘴惹的禍!嘖!」
必好車門,嘟嘟囔囔地揮了揮手,老田終于心不甘情不願地上路了。
祁淇對著車喊道︰「小心點吶!注意別撞車了!」
只見老田那輛計程車猛然頓了下,才又歪歪扭扭地轉彎上路,看來好不驚險。
任達驊被她嚇出一身冷汗,沒想到經驗老到的老田也會因她的挑釁而失常。「你喔!別詛咒人家。」
「你到底是心疼你的車,還是擔心老田?」祁淇冷眼瞪他。「二選一,‘少來’都有那一套。」先把話擋在前面,她就不信這善老狐狸還能兩面討好。
任達驊頓了下,眉尾稍稍挑起。「當然是……我的車。」
開什麼玩笑?雖然他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對他旗下的運將也是個個關心,可是人的心髒總是偏左的嘛!包何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可沒有那般無私的偉大情操。
「嗯哼!」祁淇冷哼了聲,大小姐不爽地往他車行邊的樓梯上踩。「你也不過爾爾。」
任達驊雙手插腰,好笑地看她往上攀爬的嬌俏身影,再度對她的紅發一掬同情之淚。「才幾個階梯而已,需要爬那麼久嗎?搞怪美少女。」惡質地,他故意用她在乎的字眼損她。
祁淇踉蹌了下,很快搭住身邊的扶手穩住身形,回頭狠瞪了他一眼,報仇似地用力踩著階梯而上。
「踩這麼用力,難不成水泥梯跟她有仇?」重新掏出鏍絲起子,他又鑽進車床底部進行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修車嘍~~
※※※
「阿達,你早上可不可以載我到公司上班?」
棒天一早,任達驊家里的電話在八點整準時響起,他正在刷牙,只好咬著牙刷跟她說話。「干麼,車歪了?」
昨天她回來的時候,那輛重型機車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才隔一個晚上就掛了?
「哪有?我的車堅固得很,哪有可能歪了?」莫名其妙地瞪了電話一眼,這阿達莫非還沒睡醒,不然怎麼說起話來顛三倒四?就算真要出問題,也該是「壞了」,而不是「歪了」,所以他一定還沒清醒!
翻翻白眼,任達驊索性將牙刷由嘴里抽了出來。「我是說,你的車是不是壞了?」懶得跟她解釋那麼多,不然再這麼胡扯下去,她的班也不用上了。
「沒啦!」就說她的車子很耐操哩,哪有可能那麼容易就壞?只不過她今天「不方便」騎它。「我今天穿長裙,很難跨上機身。」這個理由夠正當了吧!
長裙?!突地一幅女飛仔將裙擺拉得老高、裙尾迎風搖曳,毫不吝嗇地露出那修長的美腿,然後沿路飛車到商業區上班的「精彩」畫面閃過腦際,任達驊的嘴角抽搐了下,幾乎將嘴里的牙膏泡沫全吞到喉管里。
「咳!」忙將嘴里的泡沫吐到水槽里,任達驊義不容辭地接下這個有點麻煩,又不會太麻煩的苦差事。「好啦,十分鐘後在店門口等我。」
「喂喂喂!」趕在他掛電話之前吼住他的注意,祁淇一副至高無上的女王口吻。「十分鐘哪夠啊?你總得給我一點時間打扮、打扮吧?!」
她是女人欸,可不像他那種粗枝大葉的魯男子,不稍稍「修飾」一下怎麼出門?何況她現在可是公司里選拔出來的美少女,多少女同事都會把她的妝扮當成「精神總指標」,她怎好邋邋遢遢的就上班去呢?
任達驊一听,差點沒厥過去。「你又要搞怪啦?」
「搞你的大頭啦──」祁淇惱火地對著話筒大聲咆哮。「八點半在樓下等我!」
燃上一根煙,任達驊凝著樓梯間發呆。祁淇那妮子半點都不遵守時間,什麼八點半?現在都八點四十分了,她到底打不打算準時上班吶?
才剛開始這麼想,說時遲那時快,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由樓梯間礔哩啪啦地往下沖,大有火燒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