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地搖了搖頭,他擔心這一切全是自己的錯覺,一開了口就會煙消雲散,所以遲遲不敢開口。
「怎麼了?你干麼不講話?」她察覺了他的不安,對自己先前的行為感到抱歉。「對不起,是我無理取鬧了。」
何瑞莎女士的說法令她徹底臣服,不曉得為什麼,她就是相信頭一回見面的何瑞莎,或許因為何瑞莎是養大阿達的恩人吧,她就是說不出理由地相信她。
任達驊不敢置信地瞠目結舌,為她的轉變感到不可思議。「你……你還好吧?」
「你說那是什麼話?」佯裝凶惡地睞他一眼,她的神情無限柔媚。「我再正常不過了!」
「是嗎?」他呆呆地漾起笑紋,但轉念一想,隱隱又感到不安。「你剛才和院長都談些什麼?」院長用的是哪一招?怎麼如此輕易便收服這個搞怪精?
待會兒一定要向院長討教討教,免得還沒嫁他就讓她壓落底,永無翻身之日!
「哪有?」她裝傻,裝得極為無辜,這些全是向臧熙嬉學來的,誰教那丫頭在她身邊混了那麼久?要她不學點「撇步」都難!「我們只是‘隨便聊聊’,哪有在談什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故意拿他之前的話頂他,訴說得雲淡風清。
任達聾感覺頭上飛過龐大的鳥鴉群,心頭黑鴉鴉地一片,再也提不起力氣──這女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啊!
「那我們……留下來吃晚飯嗎?」他沒話找話,隨口亂問。
「看你啊,我沒意見。」她表現得出乎意料地乖順。
「還是……等那些小表起來,跟他們打聲招呼再走?」
「都可以啊,就說了由你決定嘛!」
「呃……那個,院長希望下次你還可以來玩……」
「好啊,隨時都可以。」
「那我們……」
他接下來的話含在嘴里,祁淇听得一點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有嗯啊出聲。
「嗯?你說什麼?」
「我說──」深吸口氣,他的表情像要赴戰場般凝重。「我們可以找日子結婚了吧?」
揚起笑臉,在太陽緩緩落到山後的那一頭,孤兒院里一個興奮的男人又叫又跳,伴隨著女人銀鈴般的嬌笑聲,將日落染上幸福的味道──
尾聲
原以為不消多久就可以將美嬌娘娶回來當老板娘的任達驊,此時正哀怨地坐在車行里,對著眼前街道不斷經過的車輛搖頭嘆息,活像個年過五十的糟老頭。
「阿驊,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後?感覺好像一下子蒼老許多。」老田自以為幽默地調侃著眼前處在發呆狀態的小老弟。「是不是晚上‘操勞’過度?別這樣嘛,叫祁小姐……不,是我們的老板娘‘呷神’別那麼大,收斂一點比較好啦!」
可憐的阿驊,再這麼讓祁小姐「操」下去,恐怕還沒進禮堂,那條小命就「烏有」嘍!
「你把嘴巴洗干淨好不好?」無力地瞪他一眼,任達驊連斗嘴的興致都沒了。
「我只是心情不好,哪有你說的那麼幸福美滿?」
「欸?」老田一听,徹底被挑起興味,忙拉把椅子和任達驊隔著桌子兩兩相望起來。「有煩惱是吧?沒關系,說給老田听。朋友嘛,原本就是互相來互相去,去年你听我吐苦水,今年我就充當你的情緒垃圾筒,有什麼不滿盡避倒出來,能不能回收都不打緊!」
翻翻白眼,任達驊聞言更加苦惱了。「老田,你實在越來越嗦了。」
無怪乎老田越來越嘮叨,隨著歲月的流逝,連他都感覺自己老態龍鐘了,更別提多他一、兩輪的老田。
看來只有「作廢」的分!
「喲呵!你竟然嫌我唆?」話是這麼說,老田看起來可沒受到太大的打擊。「欸,你嫌我可不打緊,最要緊的是情緒得適度發泄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是老田由開計程車的經驗里,頓悟的真理!
所謂「車頭進、車尾就進」,為了超車,只要車頭拚過另一輛車,如果沒有意外,通常對方會來個緊急煞車,做好禮讓的公德……啊?如果意外喔?那頂多就是撞車嘍,由保險公司負責理賠,不然他全險保假的啊?一個月一、兩千塊呢!真是吸血不眨眼的水蛭!
「你就是非逼我說不可是吧?」微嘆口氣,任達驊感覺自己越來越像「一代怨男」。
「說逼就難听了,我只是想為你分憂解勞嘛!」老田還不放棄,繼續鼓動他在工作上沒什麼機會用到的舌頭。「不過我倒是覺得奇怪欸,自從上回被祁小姐的娘發現你和祁小姐在一起到現在,少說也過了一年多,你們為什麼還不去把戶口辦一辦?」
嘆息復嘆息身追老田還真是該死的會踩人家的痛腳啊!「這就是我心情不好的原因吶!」哎~~
「咦?」不是吧?他記得當時過沒幾天,兩個人就開始準備辦喜事了,怎麼事過境遷,不到兩年的時間就人事全非了。「你們不是去年就該結了嗎?到底還在拖什麼?」
「結,有兩種說法。」任達驊的臉更愁苦了。「一個是結婚,就像你說的那樣,有個完美的結局;另一個就是了結,兩個人一拍兩散,沒個善終。」
「嘎?」有這麼嚴重嗎?他怎麼都看不出來?這兩個人感情看起來不錯啊,只不過還沒登記而已嘛!「不是吧?你是說你跟祁小姐……」
他小心地看看身後,好像怕被人听去了似的。
「名存實亡了?」這句話的聲音壓得好低。
任達驊差點沒由椅子上跌下來。
他以手掌撐住桌面,心里對老田的用辭感到無限悲涼。「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天,他好擔心自己的國文程度會被老田同化啊!
「怎麼會搞成這樣?你到底是怎麼對待人家祁小姐的?」受不了了,老田大聲地喳呼著。
「不是我的問題好不好?」說到奪命點,任達驊氣惱得快哭了。「要怪就怪那個出國的家伙,人出了國就算了,還來攪什麼局?我當真會被他給氣死!」
原來所有問題的關鍵,竟是出現在請調到中美洲的胡少韋身上。
去年,祁淇和任達驊的確已經準備要進禮堂了,沒想到隔不到兩天,祁淇那要不得的罪惡感就又莫名其妙地冒出頭,直嚷著要胡少韋找到理想的對象才要跟他結婚,害得他差點沒拔光頭上的頭發以示抗議!
沒想到祁淇是鐵了心做了決定,連她媽媽死逼活逼都沒用,他只得認命地當起「地下情夫」這個身分直到現在,還不到翻身的田地。
「那萬一那個家伙一直找不到愛人,那麼你們就一輩子不結婚喏?」老田感到不可思議地頻頻咋舌。「按奈哪A喉?」他冒出一句台語,腦袋完全失去作用。
「那可不。」說到這里,任達驊總算附和了句老田的論調。「誰曉得那個家伙的動作這麼慢?哎~~」
一個嘆息還來不及止息,街口又傳來熟悉的「噗~~噗~~」聲;任達驊下意識抬頭一看牆面的時鐘──
奇怪了,現在才中午時分,他的阿娜答回來做什麼?
「阿達!」將愛車隨便靠到另一輛機車上,祁淇緊急的程度前所未有,好像天就要塌下來了一樣。「快點快點!我們可以去結婚了!」她的表情比天下金雨還興奮。
「啊?」由于事出突然,任達驊的腦子全打結了,臉上除了呆滯,還是呆滯。「結婚?誰啊?」
「我們吶!」趕忙拿著一張紅色喜帖遞到他面前,祁淇總算放下心頭的大石塊。「你看,少韋找到對象了,他終于幸福了,我們也可以跟著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