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別哭啊!」男人沒料到她會突然露了這一招,頓時有些慌了手腳,手忙腳亂地在她身邊走來走去。
「哇!」經他這麼象激性地安慰了下,葛郁婕哭得更大聲了。
「該死的!閉嘴!」男人顯然沒什麼耐心,他陡地惡狠狠地吼她一句,並成功地讓她噤了聲。
梆郁婕眼角掛著淚,張著像乞憐的小狽般水汪汪的眼楮,無限委屈地瞅著他。
「好好好,你先別哭,我們一起來想辦法。」男人撫著泛疼的額際,不敢相信自己撿了個什麼麻煩。「你還有沒有地方可以去?」
梆郁婕嘴角抽搐著,可憐兮兮地搖著頭,一泡淚眼看著就要山洪爆發。
「不準哭!再哭我就把你丟在這里!」男人的頭更痛了,他惡聲惡氣地警告著。「不然你先到我家住好了,我再來幫你把這里……」
「哇!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眼,第一次見面就叫人家女孩子到你家住!」不等男人說完話,葛郁婕又哇啦哇啦地哭喊了起來。「我甚至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見鬼了,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啊!」男人像被蜜蜂螫到似的跳了起來,兩道濃眉高高聳起。「你他媽的給我閉嘴!」
梆郁婕瞠大眼瞪他,仿佛他做了天理不容的事。「你說髒話。」她指控道。男人翻翻白眼,索性蹲在她旁邊,再次將眼光定在她滿布塵土的臉上。「我姓桑,叫桑清瑯,我的牧場就在旁邊,要不要去隨便你!」
「牧場?」葛郁捷失神地看著他。
「是,牧場。」桑清瑯嘆了口氣,指了指在她的土地右方兩百公尺處,以木樁圍起的寬闊草地。「看到沒有,很多工人和家眷跟我住在一起,我不會有機會佔你便宜的。」
梆郁婕順著他的手勢看去,又听出他的調侃之意,忍不住紅了張粉臉。
「怎麼樣?去或不去?」就算他做善事好了,不然丟她一個女孩子在這里也不是辦法。
「那……我的房子……」她眼楮又泛起淚霧。
「我說了,再找時間幫你把這里弄好,成不成?」他抓亂滿頭發絲,配上下巴茂盛的大胡子;看起來更顯熊樣,差點沒讓他搞成神經病。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她終于想起該有的禮貌。
桑清瑯咕噥著詛咒了聲,將她拉站而起,拎起她的行李箱,轉身往牧場走去。
「喂,我可能沒太多預算讓你幫我整理房子,」她跟在他身後,又想到另一個現實的問題。「怎麼辦?」
桑清瑯頓住腳步,停了兩秒繼續往前走。「你在這里有工作嗎?」
「沒有。」她本來想安定下來再找工作的,但現在看起來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你就給我待在牧場里做工抵債!」他終于不耐地大聲咆哮。
***
「啊!有年輕的小姐來這里真好。」胡媽邊攪拌著手上的面粉糊,邊對著正努力刨著紅蘿卜絲的葛郁婕說道。「這里除了牛啊、羊啊、雞的,就剩下一大堆臭氣沖天的‘羅漢腳’,是該有個香噴噴的女娃兒來跟我作伴了。」
胡媽是個胖胖圓圓的中年婦女,據她說已在牧場里工作了五年。
「不是有家眷也住這兒嗎?」她可沒忘記那個大胡子所說的話。
「什麼家眷?那些工人都住在附近,下了工全走光了。」沒人願意留下來陪她老太婆聊天,真是!「就只有胡媽我跟他住這房子里。」
「啊?」葛郁婕頓了頓,不敢相信地眨眨眼楮。「那大胡子呢?他老婆、小孩呢?」那家伙竟然說謊!?
「大胡子?」胡媽想了想,隨即扯開笑意。「你說清瑯啊,那小子還沒娶呢!」
「他那麼老了,怎麼不找個老婆?難不成沒人敢嫁他?」小子?胡媽真夠善良的,滿把胡子還稱他小子?啊!
不過,那把胡子的確會使女人望之卻步。
「老?那小子才三十歲,你可別被他那把胡子給騙了。」胡媽嗤笑道。
「喔!」她被實情嚇了一跳,吐吐舌頭。
「我每次叫他把胡子刮了,他就是嫌麻煩。他啊,胡子長得特快,幾天沒刮就成了那樣子,說都說不听。」胡媽可把他當成自個兒的兒子,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他那樣子……挺嚇人的。」她坦白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可別看他那熊樣,可是有很多年輕女孩喜歡他哦!」胡媽笑了笑,可得意了。「那也難怪,年紀輕輕就擁有這麼大的牧場,長得又帥,難怪這附近的女孩都迷他迷得要死。」
帥?!迷他迷得要死!?葛郁婕聳聳肩,不大認同胡媽的說法。
「你咧?好好的在台北怎麼會跑到這里來?」胡媽好奇地問。
梆郁婕把遺產的事說了一遍,然後把遇到桑清瑯的過程又交代一次,以滿足胡媽的好奇心。
「這樣啊,這清瑯倒是頭一回帶女娃兒回來,我還以為你是他女朋友咧。」胡媽覺得可惜極了,原以為那小子總算願意定下來,沒想到是她想多了。
「啊!」葛郁婕听她這麼一說,手滑了下,讓刨絲器劃出道口子。
「欽,你這孩子怎不小心點兒?」胡媽忙丟下大鐵盆,撕了一疊廚房用紙巾山壓在她冒出血的傷口上。
「胡媽,開水沒……怎麼了?」桑清瑯正巧進廚房找水喝,看兩個女人擠在一塊兒,好奇地問了聲。
「郁捷被刨絲器割到了,我在幫她止血。」胡媽搶下葛郁婕手上的刨絲器,把疼皺了一張臉的她推給桑清瑯。「吶!我要開始煮飯了,你去幫她上藥。」
「一點小傷,上什麼藥?」桑清瑯接過手壓住她的傷口,不以為然地說。
「你這小子就是不懂憐香惜玉,去去去,要給郁婕留下疤,我就不讓你吃飯!」胡媽惡狠狠地威脅道。
「這麼嚴重?」民以食為天,不讓他吃飯可怎麼得了?「走,我去拿醫藥箱。」
「不用了,止血就好了。」走出廚房,葛郁婕便想抽回小手;她可沒忘這大胡子說她手上的傷只是小傷口,她很會記仇的。
「那可不行,胡媽會不給飯吃!」她的手好小,握起來軟軟、熱熱的,感覺還不錯,他倒是有點舍不得放開了。
「小傷不礙事的。」她停下腳步,不肯跟他上樓。
「你這女人怎麼搞的?羅哩叭嗦,走啦!」
一個不肯放手,一個不肯上樓,兩個人就這麼在樓梯口拉拉扯扯,自然引來幾個年輕工人的側目。
「頭兒,哪來這麼標致的妞兒?」阿標用脖子上的毛巾抹著臉,好奇地問。
「听說是台北來的,會不會是頭兒的老相好的啦?」小林把手在牛仔褲上抹了抹,算是完成清潔工作。
「我不是……」葛郁婕眨眨眼,搞懂他們的話意,忙著想澄清。
「不要亂講話,去去去,還有一大堆工作沒做完,當心胡媽不給飯吃!」桑清瑯大聲說道;跟胡媽生活久了,連她的口氣也學了三分樣。
「不是哦,真可惜。」阿標拉長尾音,忍不住多看了葛郁婕兩眼。
「頭兒的意思,是不是大家都有機會的啦?」小林訕笑道,兩只單眼皮的眼楮笑眯成一直線。
「機會個屁!」桑清瑯推著她走了兩步階梯,回身又趕了他們一回。「去做事!」
「你又說髒話。」葛郁婕瞪他。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羅嗦?男人嘛,誰不會說個兩句?」他還有更難听的咧!
「你不要我的耳朵。」她揚起柳眉,嘴角微垮。
「夭壽喔,頭甘會是在室?阮奈會‘走不知路’?」小林訥訥地以台語說道,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每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