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住在一起,但情況比不住在一起還糟。自從那天他們發生爭執以後,雙方就陷入冷戰狀態,雙方都不知道如何求和。
算了吧!
他自嘲。
誰教他先對她鬼吼鬼叫,她當然會不高興,就由他先跨出這一步好了。
魏昕磊決定先舉白旗,畢竟現在的狀況對他不利,再堅持下去她可能會吵著搬出去,天曉得現在的海貝可和以前的海貝不一樣,渾身都是硬骨頭,要她讓步,比登天還難,遑論是投降。
面對這麼一個全新的沈海貝,坦白說,他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但他知道自己急切想見她,好想好想!
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回公寓,遺憾的是,公寓空空如也。他迫切想見一面的沈海貝不在家,也沒有帶任何一支手機,徒留一室冷清。
魏昕磊頹然倒坐在沙發上,瞪著天花板上的天使發呆。要捕捉畫里面的天使很容易,他家到處掛滿了天使畫像,但要捕捉現實中的天使就十分困難,瞧他現在不就捕捉不到?
魏昕磊想不出,會是誰帶走他的天使,除非是他弟弟。他憤怒地撥了魏昕浩的手機,結果是語音信箱,魏昕磊于是更加確定這都是魏昕浩搞的鬼,正想要收拾他弟弟,門外不期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發出笑聲的人,正是他遍尋不著的天使。他的天使笑得好開心,不難想象,此刻她的臉上一定堆滿了笑容,不像面對他時那樣地冷若冰霜。
受此強烈的反差影響,魏昕磊火冒三丈地用力打開大門,本想卯起來好好罵他弟弟的時候,才發現拐走沈海貝的,不是他想象中的魏昕浩,而是另有其人。
「好久不見了,Ray,近來可好?」于城邦沒想到門會自己打開,更沒想到,魏昕磊會這般怒氣沖沖,差點來不及問候。
同樣地,魏昕磊也沒想到,帶走他的天使的不是他弟弟,而是于城邦,也是過了好久才擠出一句話。
「好久不見了,Ben,你也一樣,近來可好?」魏昕磊想不出什麼客套的話,只好順著對方的話再說一遍。
于城邦笑一笑,以前他們就沒有什麼交情,頂多點頭打個招呼,看來情況還是沒什麼改變。
「我們去听音樂會。」不想氣氛一直這麼尷尬,于城邦主動解釋。
「音樂會?」他不提還好,一提魏昕磊就僵住,表情極為凝重。
「女皇公園那邊今天有露天音樂會,我帶海貝到那里走走。」于城邦進一步說明。
「是嗎?」魏昕磊無將視線轉向沈海貝,再轉回來看于城邦。「那真是謝謝你了,竟然肯帶她出去散心。」
「這沒什麼。」于城邦越說越尷尬。「我只是……」
「謝謝你送她回來。」
魏昕磊接下來的話,讓他更尷尬。
「但海貝是我的未婚妻,我希望你不要太常來找她,避免困擾。」
這話說得很白,意思就是警告于城邦不要再來找她,于城邦聞言十分驚訝,困惑地看著沈海貝。
「你們不是已經解除婚約?」怎麼還有這一層關系……
「誰告訴你的?」魏昕磊瞇起眼,不客氣的打量著于城邦。
于城邦雖未回答,但眼神已經說明了是誰透露這個消息給他,惹來魏昕磊一聲暗咒。
「不管是誰說的,這都是謠言。」他一律不認帳。「我永遠不可能同意解除婚約,海貝永遠是我的未婚妻。」
「但是--」
「再見,Ben,謝謝你送海貝回來。」
啪一聲。
于城邦還來不及說更多抗議的話,魏昕磊就將沈海貝拉進屋內並且甩上門,他只得嘆口氣,模模鼻子回家。
門外的情景如此,門內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被強拉進門的沈海貝非常生氣。
「你沒有權利如此對待我的朋友。」她氣得拳頭都握起來。
「錯,我是妳的未婚夫,當然有這個權利。」他利落的反駁。
空氣又一次僵住,沉默悄悄來臨。
沈海貝厭了,也倦了。她好不容易才開始看見一絲絲光線,他非得把那一絲微弱的光線也趕走不可嗎?
「我真的不了解你,磊哥。」她柔弱的聲音中滿是疲倦。「以前你一直想擺月兌我,現在我們兩人終于可以解開束縛,你卻執意要把自己綁起來,究竟是為什麼?」
她不懂他的心態,一點都不懂。他曾經花了兩年的時間遠離家鄉,關鍵就在于她遲遲不肯解除婚約。如今她爽快,他卻變得扭扭捏捏,是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存在于沈海貝心中的疑問,其實也曾在魏昕磊的心中盤旋過。他離家兩年,很長很長的兩年。這兩年之中,他對她的思念,由模糊轉為深刻,感情由淡轉濃。
經過了兩年的沈澱,現在他已經明白,自己確確實實是愛她的。
只是時空改變,物換星移。
現在反倒是她處處逃避,急著揮別過去,難道過去那些回憶,真的對她一點意義都沒有?
沈海貝空洞的眼眸,像是面鏡子反映出他的思緒。在她清澈、晶瑩的瞳孔里,他看不見任何相同的感情,有的只是疑問。
「磊哥?」
她還在等他的答案,嗓音細柔而優美,隱隱躲藏了些焦急。
在這瞬間,他開始恨起她來了。為何她可以將情緒隱藏得那麼好,感情可以說變就變,他卻反之加深?
魏昕磊憤怒地凝視著沈海貝,這回他不打算給她答案,不打算先暴露他的感情。她已經使他變成傻子,他不想讓她有再一次嘲弄他的機會,除非她也付出同等的感情,否則休想!
時間就在他憤怒的眼神中一點一滴的過去,幻化為沉默。沈海貝知道,他下打算給她答案,只得深深地嘆氣。
「公司的事都處理好了嗎?」既然他不肯跟她談感情,干脆來談公事,她還有許多事待做。
「差不多了。」魏昕磊正有此意,遂答。
「那接下來就是處理遺產的事情,我會要游伯伯早日將魏爸爸的遺產,轉到你的名下,之後我就可以離開了。」她又一次不經他的同意,也沒跟他商量,就擅自做好決定,同樣引起他的憤怒。
不過,這一次魏昕磊沒空計較她自作主張的事。事實上,他僵住了,被沈海貝最後一句話定住不動,陷在魔法里幾成永恆。
「妳要離開?」這是什麼惡意的玩笑。
「是時候了。」她很認真。「在你離開加拿大以後,我就想這麼做,只是礙于魏爸爸才留下。現在魏爸爸走了,你也回來了,再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緣盡了就該走。
這個道理說起來很簡單,實際執行起來卻有些困難,至少就魏昕磊來說,非常痛苦,他幾乎承受不住。
「我不值得妳留下來嗎?」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話。
「值不值得都不重要了,現在我只想要一個人。」好好生活。
「我不會讓妳走的。」他的語氣是如此慌張。「沒有錢,妳哪里都走不了。」
「你忘了我還有一筆我父母留下的基金。」她知道他打什麼算盤。「就算我把財產全部轉移給你,我依然餓不死。那筆錢雖然不能和魏爸爸的遺產相比,但也足夠我下半輩子花用,我會規劃好我的未來。」
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他掌握不住的事,該是現在的海貝。昔日的小女孩已經長大,成長為一個凡事果決的女人,勇敢和他對抗。
天使的翅膀硬了,即刻就要飛走,他該何去何從?
「我不會讓妳走的。」沒人可以捕捉天使,但他也絕不會讓她輕易離去。
「走著瞧。」天使去意甚堅,就算天堂沒路,她也要離開人間,尋找另一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