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嬋娟 第6頁

就在眾人大力撻伐的同時,鳳劉公路這頭也沒閑著,也是批評同一件事。

「听說現在外頭謠言滿天飛,每個人都在談論你和仲裕之的事。」桑綺羅捧起熱騰騰的熱茶就口吹了幾下,告訴藺嬋娟今兒個最新的小道消息。

「別理他們,任由他們說去。」藺嬋娟也端起茶,淡淡回應。

「是啊!」另一張椅子上的甄相思贊成道。「反正那些人就是長舌愛喳呼,恨不得天下大亂,管他們怎麼嚼舌根。」嚼死算了。

「人心真是可怕。」一旁的崔紅豆打了一個冷顫。「沒有的事硬要扯有,有了的事,又恨不得將之渲染到無法無天,真不曉得那些人到底有什麼毛病!」

「要我說大概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吧!」桑綺羅嫻雅的吞下那杯茶。「別忘了咱們當初結拜的時候,他們說了些什麼。」

特立獨行、不合時宜、真不像話。

她們四個輪流互看了一番,然後噗一聲笑出來。她們如果像一般傳統婦女一樣乖的話,就不會遭到如此猛烈的攻擊,自然也就不可能遇見同她們經歷過的愛情。

愛情啊!

說到「愛情」這兩個字,在場有三個人同時安靜下來,心照不宣的看著唯一單身的藺嬋娟。四個結拜姊妹中就剩她還沒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不曉得她的緣分什麼時候才會來。

「說真格兒的,嬋娟。你對那個姓仲的,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嗎?」甄相思的作風向來干脆,想問什麼就問什麼,也不怕藺嬋娟尷尬。

「你覺得我的表現,像是對他有意思的樣子嗎?」藺嬋娟淡淡反問,不明白她的結拜姊妹何以提起這樣的問題。

「像。」甄相思快人快語。「別怪我要胡思亂想,可你以前從來不會這個樣子。」

「什麼樣子?」藺嬋娟微微蹙起眉心。

「同他打賭。」甄相思說。「你這個人一向冷淡,就算有人向你挑釁,也不見你生氣過。可這回你卻鐵了心同他爭長短,實在不像你的作風。」反倒比較像她的。

「也許那是因為,過去從來沒有人有膽子同我開口要求打賭,你知道我一向不畏怯。」藺嬋娟不覺得有什麼特殊之處,只不過是湊巧罷了。

這倒是。

藺嬋娟的這句解釋,果真點到了精髓,讓她們一時開不了口。

別看她們最小的結拜姊妹一副瘦弱的樣子。在她看似平靜、冷淡到幾近不近人情的外表下,其實藏著旺盛的求知欲和豐沛的同情心。她多愁善感,富正義心又樂于助人,此外她還很風趣,只是她的風趣往往遭人誤解,這和她的個性有關。

「嬋娟說得有理,咱們是誤解她了。」桑綺羅趕緊出來打圓場。「再說,仲裕之那個人也不值得討論,何必浪費口舌。」

說這句話時,桑綺羅表面是在低頭喝茶,實際上在暗中觀察藺嬋娟的表情,看她有什麼反應。

藺嬋娟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就不明白,為什麼連她這些個姊姊們,也對外頭那些流言如此在意,好似她和仲裕之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一樣。

她不自覺的拉下臉,桑綺羅卻暗暗勾起嘴角,若有似無的提醒她。「嬋娟,我記得你剛才似乎曾提到過要上哪家收錢?」

經她結拜大姊這麼一提,藺嬋娟這才想起,她跟仲裕之說好今天要去收錢,這會兒正在等著她呢!

「仲裕之他家。」藺嬋娟站起來。「我跟他約好今兒個要上他那兒收錢……」她轉頭看看天色。「我先走了,晚點兒我還得上別家商談葬儀的事,不能再耽擱,你們慢聊。」

隨意打了聲招呼,藺嬋娟隨後離去,留下結拜姊妹三人互瞪。

「她永遠都這麼忙。」甄相思盯著藺嬋娟的背後搖頭嘆道。「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咱們金陵的死人真不少,每天看她進進出出。」

「可不是嗎?」桑綺羅亦跟著嘆氣。「自從張大人過世之後,時局就越來越亂了。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啊,也只能求自保,唉!」

這是大伙兒心中的痛。大明朝經歷了多年風風雨雨,好不容易才在張居正大人的大力改革下,重獲一絲生機。誰知好景不常,三年以前,張大人撒手西歸,十年來的改革計劃一夕生變。不僅他江陵老家被抄,連他臨終前大力推行的改革計劃,也在同一時間立刻停擺,而皇帝听說也從此不理朝政,整日熱衷于聲色,整個國家的綱政。亂得一塌糊涂。

談起這一段往事,當屬甄相思的感慨最深。因為四年以前她還進宮服侍過皇上,並差點成了宮妃,誰曉得四年以後她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再也不復當初清純可愛。

「幸好你當初溜得快,否則你鐵定氣死在宮中。」崔紅豆深知甄相思的耿直個性,斷然受不了萬歷今日之改變。

「是啊。」甄相思苦笑。「到時還得麻煩嬋娟到宮里收尸,我可不願葬在那陰森森的地方。」

她們三人相視而笑,一同慶幸甄相思當初的選擇。

「這個嬋娟到底有沒有在喜歡那個姓仲的家伙啊?」雖然她說沒有,但甄相思還是覺得可疑。

「很難說。」桑綺羅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依我看是有一丁點兒,但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你們都知道嬋娟從不輕易透露心事的。」

「但是仲裕之那麼爛,嬋娟跟了他鐵定吃虧!」崔紅豆為藺嬋娟叫屈道。

那家伙花名在外不說,態度又亂不正經,除了那張臉好看之外,可說是一無是處。

「別忘了,你嫁的那個老公名聲也不怎麼樣,你還不是照嫁。」桑綺羅取笑崔紅豆,別淨會批評別人,也得想想自己。

「那不一樣。」崔紅豆爭辯。「冠勤他只是怪,不是壞,比那個姓仲的強多了。」

「好不了多少。」桑綺羅好笑的睨了崔紅豆一眼。「反正都是一群怪胎,咱們這四個姊妹,也只適合嫁給這群怪胎,你就別多管閑事啦!」

桑綺羅要崔紅豆別替藺嬋娟擔心,但她怎能不擔心,畢竟嬋娟是排行最小的,而且至今還小泵獨處。

「這麼說來,綺羅姊是看好他們會有所結局。」甄相思和桑綺羅打混的時間最久,自然最懂得猜測她的心意。

「不一定。」桑綺羅左右手各勾住一只胳臂,對兩人眨眼。「嬋娟的心思誰也說不準,我想……咱們只好拭目以待嘍!」

在她們共同為藺嬋娟祈禱的同時,她們口中的女主角也沒閑著,早已趕至仲裕之的家門口,等待收錢。

「煩請通報仲公子一聲,就說我來收錢。」由于仲府一天到晚在辦喪事,藺嬋娟已經和總管混到連報姓名都省了,直接表明來意。

「啊?是藺姑娘啊!」仲府的總管十分客氣回應。「少爺早跟小的交代過,若是藺姑娘來了,不必通報,直接上內院找他就成。」

「內院……是指內院的大廳嗎?」藺嬋娟問。

「不,是少爺住的院落。」總管為她指路。「稍早少爺他說有點困,想小睡一下,吩咐小的倘若見著了您,請您立刻過去,少爺他會馬上起床見您。」

總管把仲裕之交代的話一字不漏地重復一次,藺嬋娟卻听得有些猶豫,總覺得不太妥當。

她是不在意外頭怎麼講她,反正她要出嫁的機會渺茫,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她怕的是仲裕之不知道又要出什麼怪招來對付她,連帶耽誤了她的工作。

「我看小女子改日再來好了,告辭。」越想越覺得不妥,藺嬋娟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等,藺姑娘!」總管連忙叫住她,著急道︰「您可別害小的啊!少爺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將藺姑娘帶到,您這一走,不是害慘小的了嗎?小的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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